“你要是不听话,我是万不能放心,去铺子里的。”
陶董氏忙不迭点头答应下来,“好好好,不伸胳膊,快去吧,别耽误了活计。”
黄婉贞看两人这互动,就觉得有问题,待陶銮雄走后,小心翼翼的问,“表姐这是……”
陶董氏笑着请黄婉贞坐下,“刚请了同仁堂的大夫诊脉,又怀上了,才两个多月,不好对外说,你今儿要是不过来,定不会叫你知道的。”
陶董氏已经有两个儿子了,而且也不算小了,没想到时隔多年,竟又怀上了,但这个年代,都讲究多子多福,黄婉贞笑着道了声,“恭喜。”
陶董氏从董江氏那里,知道黄婉贞离婚了,到现在年纪这么大了,连个孩子都没有,怕提前孩子的事,黄婉贞心里不痛快,连忙转移的话题,“表妹,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听到陶董氏这么问,黄婉贞顺势说了,想买一批毛线的事。
陶董氏爽利的答应下来,还问黄婉贞要不要皮毛,“你姐夫从关外弄了一批上等的皮毛,量不小,我想着给你二舅他们运一部分过去,也不知道上海那边冬天冷不冷,皮毛好不好卖。”
黄婉贞点头,“好卖,上海有钱的人多,冬天也冷,名媛们都爱穿皮草。”
俩人说了会儿皮毛的事,又开始说毛线。
“有条船,估摸着十五号到天津,你姐夫十四号要赶过去,到时候我再使人给你送信。”
“哎!要说这工厂啊,还是南边的多,你姐夫年年把绒毛拉南边去,再从南边拉毛线回来,你说要是咱们北边多建几家毛绒厂,何必费那么大劲,运来运去的。”
黄婉贞接话道,“风气不一样,虽然新政府一直鼓励女性出来工作,但政府呼吁是一回事,可是真正的思想上的转变,是需要时间的,南方风气比咱们北方开放,那里好多厂子都是用的女工,工厂老板不舍得停机器,女工每天要干十五个小时以上,有的甚至能干二十个小时。”
“您就说咱们这北边,家里的老太太,大多思想保守,不愿意家中女儿出来做工,说那是抛头露面,可又舍不得家中男儿出来受那罪。”
“就是咱们这儿的人,想建厂子,也会跑去南边去。”
陶董氏跟着叹了口气,“唉,谁说不是呢。”
黄婉贞离开后,没有回吉祥堂,而是直接去了王府井,找了三家铺子,才找到雪白的上等羊毛线,称上一斤,回了吉祥堂。
只因陶家的船回来的太晚,现在船舶到港的时间,不如后世那么准,万一路上遇到点事,晚个几天很常见。再说,从天津运到北京也需要时间,黄婉贞在心里一算,怕耽误了送礼,想想,还是另做准备的好。
黄婉贞一忙,就忘了时间,待到十七号晚上,才想起明天沙龙,送范太太围脖的事,连忙去找秀兰问,“围脖织好了吗?”
秀兰笑着点头,“织好了,”随即转身出去一趟,拎回来一个布袋子,“小姐买的毛线不少,我给你织了三条。”
黄婉贞惊讶的问,“三条?”
秀兰打开布袋子,一条一条往外掏,“是啊,你看,是不同花色的,第一条织的平针,第二条是我用手编的麻花,第三条是我织的太阳花。”
黄婉贞随着她的动作,看向三条围脖,拿起那条平针的,“这条男人也可以围。”
秀兰一边点头,一边捡起第二条,“这个麻花的,男人也可以围。”
黄婉贞决定把第二条留下,自己围,让秀兰用纸盒装了第一条和第三条,准备送给范太太范先生一人一条。
待十八号这日,天气有些降温,黄婉贞从柜子里,找了个薄款羊毛衫,下面配了条呢料裙,拿上装着围脖的纸盒,去了范先生的沙龙。
黄婉贞与范先生范太太握过后,笑着递上纸盒子,“上次见到先生和太太的风采,我十分羡慕,也很仰慕,聆听了你们的教诲后,想着一定要努力学习。现在,我白天去学校学习新知识,晚上还会夜读,目前已经学会英文和法文,正准备学第三种语言,虽然跟先生没法比,但我想着,只要每天坚持学习,总有积少成多的那一天。”
“我心里对先生和太太特别的感激,可嘴太笨,不知道说什么感谢话才好,天冷了,我准备了两条围脖,万望先生和太太收下。”
范先生笑着接过,递给一旁的范太太,再次同黄婉贞握了手,表示感谢,“我听太太说了你的事,一边上学,一边自己赚取学费,还能兼济天下,已经是十分进取的人。”
黄婉贞满脸认真道,“先生这里的风水好,有向学之风。”
范太太笑着道,“喜欢就多来几次。”
有人过来跟范先生问好,范太太拉了黄婉贞的手,去旁边沙发,坐着说话。
没一会儿,又亲自为她引荐了燕京大学服饰图案设计讲师尹嘉罗。
尹嘉罗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旗袍,那旗袍的颜色宛如这深秋的枫叶,红得深沉内敛,将她的身姿衬托得愈发曼妙。
黄婉贞心下是非常惊讶的,因为尹嘉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这个年代,不流行染发,加之食物摄入的关系,许多四五十岁的人,都冒了白发,可尹嘉罗不但身材纤细如少女,还拥有一头乌发,那头发真的是比前世洗发水广告上看到的头发还要好,从背后看,像个十七八的小闺女。
沙龙上,并没有黄婉贞可以随心所欲分享心情的人,只能在心里默默吃惊。
“我听好几个人,提起过你,都是夸你的,今日一见,果然是个钟灵毓秀的。”
尹嘉罗一笑,脸上的皱眉越发明显,倒让黄婉贞回过了神,同时,在心中感慨了句美人迟暮,就算是再漂亮的女人,终逃不过岁月的侵袭。
黄婉贞抓住机会,很是问了些颜色搭配,设计衣服上面遇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