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可晴被掐得窒息,看到叶天赐眼里的愤怒与不敢置信,无声地笑了起来。
叶天赐被她的笑容惊得松了口,叶可晴顿时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害得我没了孩儿,我为何不能给你下药?还有你们……”
她目光阴毒地扫过陆洲白与叶礼:
“你们一个想要攀附权贵,一个想靠着朝廷新贵东山再起,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却把罪责全推到我身上,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你们陆家和叶家,就不配有后!这都是你们的报应!哈哈哈……”
叶可晴癫狂地大笑起来。
叶礼用尽全力抬头,两眼睁大,看着昔日疼爱的假女儿满面恶毒,状若恶鬼。
儿子一脸的怨愤,全然没有毒害父亲后的愧疚与悔意。
再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就站在门边上搀着她的母亲,眼神平静而淡漠,看不见半丝哀伤。
好似快要死的人,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他一颗心仿佛破了个大洞,冷风往里呼呼的吹。
悔恨如潮水一般涌来,湿了他的眼眶。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娶了门当户对的妻,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女人,儿女双全。
明明是再幸福美满不过的人生,怎么就被他过成了这样……
一切都是从他弄丢了棠儿开始的。
如果当年,他信了妻子的话,全力追查,将棠儿找回来,妻子就不会上山清修。
如果他没有默许柳氏,代为抚养天赐,那天赐就不会养成这般卑劣的性子,闯下大祸……
如果在棠儿与妻子相认后,他没有偏心叶可晴,而是将人送走,独宠苏照棠,弥补多年的愧疚。
那认亲宴上,就不会有叶可晴,更不会有意外。
还有柳氏……
他察觉到了。
自从卖了家产来到陆家后,他就察觉到了,柳氏对他的恨意,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未消散。
她是故意的,故意将儿女教得阴狠毒辣,甚至儿子动手烧院子、下毒,也极有可能是他的手笔。
可他明白的太晚了。
若是当年,没有遇到柳氏……
叶礼剧烈抽搐起来,两眼死死盯着门口那两道始终不曾过来的倩影,张开嘴想要说什么。
然而最终一个字未说出来,两腿一蹬,在叶可晴的大笑声中,彻底消亡。
苏若清看着床榻上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回想起当年与叶礼大婚后,那段极其短暂的,甜蜜的日子。
怔忡片刻,她终是怅然一叹,转身出了屋子。
苏照棠朝床榻默默行了一礼,也随母亲离开。
陆洲白恨极了叶可晴,恨极了整个叶家,自然不可能出钱办叶礼的后事。
左右他名声已经烂透了,在叶礼枕头底下找到威胁他的典当行收据后,直接一纸休书,将叶可晴连同叶礼的尸体,一起扔出了陆宅。
老国公到底还念着一丝和老兄弟的情谊,自掏腰包,在义庄给叶礼办了一场葬仪,让人入土为安。
至于叶天赐,他本想打断对方两条腿,将人赶出京城。
但听了苏照棠的话后,他意识到不妥。
叶天赐性情恶毒,报复性极强。
若是不将他的罪名办成铁案,其人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反咬国公府或东宫一口,到那时就被动了。
于是在葬仪结束之后,他直接将人交由大理寺,且将内情公开。
有太医作证,案情做不得假。
原承恩侯世子,叶天赐弑父的消息一经公开,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一时间原来教授叶天赐的夫子、国子监的祭酒、以及国子监学子们,纷纷唏嘘不已。
“早知那叶天赐脾性顽劣,没想到竟能凶恶至此!”
“幸亏祭酒老师有先见之明,提前将人赶了出去,不然他发起疯来,说不定连同窗都杀……”
“听说当今太子妃,是他的亲姐姐?”
“可别乱说,太子妃虽是叶家所出,人却不是在承恩侯府长大的,与那叶天赐可没什么情谊。”
“太子妃在国公府的族谱上,叶家出了事,与她何干?”
“前承恩侯偏心假千金,也不曾疼爱过太子妃一天,太子妃能去参加葬仪,送亲生父亲最后一程,已是仁至义尽了。”
“……”
有弑父的罪名在身,叶天赐难逃一死,很快被判下诏狱,只待秋后问斩。
诏狱里阴冷得很,老鼠乱窜,铺在身下的草都能攥出水来。
叶天赐躲在墙角,缩成一团,眼泪早已哭干了。
忽然,他听到有脚步声接近,紧接着就是锁链打开的声音。
他立刻抬起头,“娘?”
阴影中走出一道女子的身影,却不是苏若清,而是柳氏。
虽然失望,叶天赐还是眼眶一热,连滚带爬地凑到牢狱铁栅前:
“娘……”
“我不是你娘。”
柳氏冷漠地打断叶天赐,神色异常平静:“你的娘叫苏若清,而我叫柳红。”
叶天赐顿时怔住。
柳氏看到他的反应,忽然笑了:
“其实我也不叫柳红,在你爹没害死我全家之前,我也有个好听的名字。”
叶天赐瞳孔骤缩,吓得往后退。
柳氏继续笑着说:
“当年,是我让人掉包了你的亲生姐姐。
是我,刻意误导你,让你与你亲生母亲离心,让你母亲寒了心,再也不认你;
还是我,引出叶可晴心中的恶念,让她亲手给你们下了绝嗣药。”
柳氏看着叶天赐痛苦的表情,脸上笑容愈盛:
“你们叶家的灾难,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在陆家,看着你每天给叶礼下药,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叶礼弥留之际,我不想去看。不过他死的时候,应该很痛苦吧?”
叶天赐嘴唇哆嗦着:“我爹这些年,待你不薄……”
柳氏闻言丝毫不动怒,眼神幽暗:
“杀你全家,再将你框在后院一方小天地里养着,哪里也去不了,就叫不薄吗?”
叶天赐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来。
“你们叶家能有今天,都是你爹造的孽。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不过你杀了他,我也该谢你。”
柳氏将手里的包裹放进栅栏里。
“这里面的棉被,多少能让你在这里睡几天好觉。
我们柳家和你叶家,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