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二十八,第二场大雪变成了一刻不停的暴雪,气温再度下降,各地都发生了雪灾。
道路阻断,难以疏通,州府郡县之间再难联系,只能各顾各的。
可雪灾来得出乎所料的严峻,而大赵的国土相对没有那么北,除靠近北面的几个边陲州府外鲜少有遇到这样大的雪灾。
未有准备,可天灾毫不留情,处处都有冻死的事发生。
起初还记录在案,后面,便不敢记了,全做失踪处理。
底层百姓的冬日本就难过,如今更是艰难求生。
只能一个个冒着严寒风雪,裹上全部衣裳去山中砍柴取暖。
可人数太多,有些地方树木不多,有些地方则雪道难行,走不出多远。
不出数日,连树根都被人挖干净了,可雪却是越下越大,为数不多的柴火不可能日日夜夜不停焚烧,有些人一觉下去,就再没醒过来。
而大多数官府,开始选择装聋作哑,纷纷关起门来,只当听不见外面的遍地哀嚎。
府内,依旧的灯红酒绿,红袖添香。
唯有兖州,是另一派景象。
因着云济早备了过冬物资,气温再度骤降之前营中五万士兵都分到了新做的棉衣。
起初还不屑,认定云济这是做样子,等过几日不冷了就收回去。
直到看到雪越来越厚,大河结冰,道路封闭,才纷纷将棉衣套上,感叹云济真是未卜先知。
在看到还有木炭的时候,更是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将云济奉为神明。
而这木炭之多,简直超乎所有人想象,不知道云济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木炭。
后才知,云济数日没有训练不是不装一视同仁了,而是带着人悄然在山林之中伐木制炭。
虽自制的炭没有买来的那么精细,烟尘也相对大些,可在这一木难求的雪灾里,有已经救命的存在了。
木炭不仅供给军营,也供给给兖州城内外的百姓。
道路完全被封住之前,云济就已经将兖州的知州拿下了,从其府邸搜出了封路前送到的救灾物资,盘剥几轮后,所剩不多,但以此发罪知州,兖州的一切指挥便就全权交在了云济手中。
他指挥将士及护城军,将兖州城内外的百姓都带入城中,以祠堂,学堂,庙宇等地为收容所,日以继夜的燃烧木炭,提供棉被,吃食,热水。
但也不是白养着,冬月还有一个月,雪灾不知持续多久,除了老弱幼子外,男子要出工跟着将士们就近砍伐木材,女子负责后备餐食。
而当听到外面不知冻死了多少人后,百姓更是感激云济,毕竟鲜少有当官的在意他们这些百姓性命的。
云济的名声在兖州水涨船高,可他却没时间听。
因为外面的消息能传进来,兖州的消息自然也就能传出去。
虽不至于传到盛京去,可周遭已经有不少知晓的人开始打歪心思的。
谁都想活,可物资有限,便是云济也救不了天下所有人,只能保这一方。
外面难民前来,只能尽力救济。
可逐渐的,能逃来的难民极少,多的是那些不法之人。
毕竟雪灾冻的不仅仅是城里的人,还有山林之中藏身的那些土匪。
木柴不缺,可没人出门,无法抢夺,粮食就缺了,更没有抗寒的物资,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
更何况山林里不止一群土匪,彼此争夺资源,分到的也都是不够的。
直到打听到兖州城里不仅有棉衣,还有木炭和粮食,还都免费供给,又听说云济早就在备过冬物资,猜想兖州肯定有数之不尽的资源。
几方争斗暂停,联合起来趁着夜色摸黑爬进城,直奔最近的一个祠堂。
他们不敢直面整个兖州兵营,打算袭击祠堂,将里面的物资一抢而空,把人都抓回去,再和当官的交涉换取。
才摸到祠堂外,就闻到了炭火的烟味,看着里面几处冒着忽明忽暗红光的地方,一个个都恨不得冲进去把那些炭火抱在自己怀里,好好热乎热乎。
“哗!”
就在土匪要往里杀的时候,四面八方泼来了水。
衣服浸湿后迅速结冰,冷得所有土匪打哆嗦。
就这哆嗦的时间,沈铎带着人冲了出来,将土匪团团围住。
土匪衣衫不厚,又被水浇了个透,冷得都僵了,哪里是穿着棉衣棉裤,刚刚喝了热水出来的士兵的对手。
三两下就落败了。
“雍亲王还真是料事如神,说他们会从西城墙进来就从西城墙进来,说他们会袭击祠堂,就真袭击了。”
“是啊,叫他们一进来咱们就取雪化水,他们走到这里,水正好是没上冻的状态,算得真准,神了。”
“不知是谁以前说人家雍亲王是纸上谈兵,这会,说神了。”
“你不也一样,再说了,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真是老天保佑,雍亲王来咱做指挥使,否则咱们都不一定活着,以后啊,谁再说我家王爷一句不好,老子掰了他。”
将士们说说笑笑,可言语里已经全是对云济的叹服。
沈铎听得极不是滋味,就连自己兵队的人都已经偏向云济了,此番雪灾之后,云济的指挥使之位就稳若金汤了。
而自己,终是要被这个京中来的绣花枕头比下去了。
自己和他不对付多日,日后兖州军营尽在他手,哪里还有自己立足之地,如是将他驱逐……
正想着,原本被抓的土匪看沈铎走神,突然猛的起身,头朝着沈铎撞过去后喊:“大哥,快走!”
“不好!他身上有火药!”
有人喊起来,沈铎失神没反应过来,眼看着那人点燃了身上藏着的火药。
“当心!”
身后传来声音,紧接着沈铎被抓住衣衫飞快的往后拉,堪堪避过那火药炸开的范围,但那土匪被炸开的血肉撞在了他的身上,溅了一身血。
“没事吧?”
云济的声音在身后再度响起,沈铎转头,看着对方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仿佛压根就不屑同他计较的模样,羞赧和气恼顿时冲起来。
甩开云济的手,立即去看那些土匪,已经趁乱抢了马往外奔了。
他立即朝着自己的马奔去,跃身上马就领着人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