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佑安离开了,将府兵和何林都留给了她。
她心底自然是想让何林跟着他的,如此她方能安心些,但他执意要留下何林,她最终没有跟他争,晓得只有留下何林,他才能心无旁骛地行事。
宾客们陆续辞别,胡氏临走之时,姜隐悄悄扯着她的袖子到了一旁:“今晚怕是不太平,你和伯爷不如带家人到城外上个香什么的,也免得被人扰了清静。”
胡氏闻言,目光在她脸上迅速一转,旋即了然,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好,我知道了,你也要千万小心。”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姜隐去了松鹤堂,与崔太夫人说了事后,便起身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吩咐芳云、翠儿赶紧收拾要紧东西。
两个丫鬟二话没说,就收拾起来,姜隐又寻人去采买东西。
“少夫人,少夫人。”屋外头,传来何林的声音。
姜隐快步走到门口,人未至,话已先出口:“怎么了?出了何事?”
何林抱拳一礼:“少夫人,张府派了人来接您和太夫人过府参加喜宴。”
姜隐眉梢微挑,她若没记错的话,按此间礼俗,新娘子过门,女方亲眷甚少去男方府上喝喜酒的吧,张家此举,实属突兀。
难道说,张府已知今日侯府发生之事?
但若知晓了,不是更应该与他们减少往来么,怎么就突然做出这惊人之举来?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地在她脑海中闪过:“是侯爷……”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何林点了点头:“还是请少夫人和太夫人带上哥儿们一道去吧,四姑娘见了您定然会欢喜的。”
因着太夫人的关系,他们与张家的关系,明面上瞧着往来不多,但情分却非同一般,想必定是如此,余佑安才会托了张家,特意派人请他们过府。
这事过了明面,她们一行人出府也就说得过去了。
当即,姜隐立刻派人去跟崔太夫人报了消息,随后催促芳云和翠儿道:“只带上值钱方便的,咱们不能带太多东西走。”
“哎。”两人应声,加快了收拾的动作,又带了身换洗的衣服,姜隐便带着崔太夫人、宣哥儿和阿满上了前往张家的马车。
到了张府门口,李老夫人竟然在大门口亲自迎接,姜隐下马车的时候,左右张望了一番,何林立刻上前。
“少夫人,确实有人跟着咱们。”
姜隐一边看着走来的裘氏笑着,一边点了点头,随即迎着裘氏走了过去。
“没让六郎亲自过去请,还望太夫人和少夫人不要怪罪。”裘氏拉住姜隐的手笑道,一行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客套话。
一进了张府大门,裘氏便挽住姜隐的手臂,问道:“听说陛下那边出事了?”
姜隐一听便知侯府发生的那点事,他们都知道了,于是打量了四周一眼,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其实也是我们的猜测,宫里的禁卫军突然闯入侯府,说宫里丢了玉玺,又得了密报说玉玺在侯府。”
“也是家门不幸,我那个二妹妹自嫁了秦度后,如得了失心疯,事事听他的,诓骗娘家人也就罢了,竟还帮着秦度,弄了个假玉玺想诬陷侯府。”
裘氏倒吸了口凉气,轻声惊呼,随即拿手捂住了嘴。
姜隐摇头叹息,接着道:“亏得我们早料到他们夫妻心怀不轨,一直派人盯着,才未能让他们成事,只是……”
她挑眉看了眼走在前头的两位老太太,放缓了脚步:“只是禁卫军统领说是受了皇后之令,而陛下还未苏醒,只怕她有把持朝政的心思。”
裘氏闻言,眸色一沉,抿紧了唇瓣,忽地冷冷一笑:“哼,她倒是没那个心思做女帝,还不是为了她的好儿子。”
姜隐感觉裘氏对皇后颇有怨言,只是因何她又不知,只抬手,伸出一指在唇边轻轻一抵,示意她噤声。
毕竟这些只是他们的猜测,没有入宫前,一切都没有证据。
“听闻侯爷入宫了,不少宾客都派了人来说,晚宴怕是不能参加了。”裘氏叹了口气,忽又道,“如此也好,我还懒得搭理那些两面三刀的人呢。”
姜隐闻言扑哧笑出了声,悠悠道:“今晚还肯来的,足见他们的立场,有他们在,倒也不怕那些人明着为难张家,不过,晚宴上我们露个脸,晚些还是要走的。”
裘氏拉了拉她的手臂:“为何,我们可不怕他们母子,你们且安心留下便是。”
姜隐摇头:“我们留下,反而给了他们借口,我们自有去处,你且放心吧。”
裘氏见她主意已定,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带她去见余佑瑶。
但眼见着夕阳西下,就快到拜堂的时辰了,姜隐便道待他们拜过天地之后,自己再去同余佑瑶说话。
崔太夫人作为宾客,在张府正堂右侧的首位坐着,姜隐就站在她身侧,看着众人簇拥着余佑瑶进了正堂。
司礼高唱着,说着吉祥的话,欢笑声暂时掩去了姜隐心头的忧虑。
礼毕,两位新人又被簇拥进了新房,经过撒帐、却扇等一系统的仪式之后,因着外间要开席了,新房内的人才拉着新郎出来,去往前院。
裘氏经过姜隐身侧时,轻拍了拍她的肩,而姜隐则点了点头,待人都走后,她才提裙迈过门槛,进了屋内,守着外头的芳云立刻掩上了房门。
“嫂嫂。”看到姜隐进来,余佑瑶激动地站起身来,伸手拉住了姜隐的手,两人双双坐在了床榻,而后迫不及待地发问。
“听说,有大批禁卫军闯入了侯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没事吧?”
姜隐愣了愣。
旁人知道此事,她并不觉得稀奇,可余佑瑶作为新娘子,今日全程能接触到的就只有自己陪嫁的侍女和嬷嬷,而这些人得知消息怕是也没这么快。
她到底是如何晓得这些的。
“嫂嫂,你倒是说话呀?”见她兀自出神不语,余佑瑶着急了,摇着她的手臂追问道。
姜隐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感受到她身体的轻颤,柔声安抚:“确有一些小波折,但你三哥都已经处理了,别怕,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什么都别多想。”
余佑瑶将信将疑,但看到姜隐出现在此,且确实看着安然无恙,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些许,但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忧:“听说外头很乱,嫂嫂,我担心……”
“别担心。”姜隐打断了她的话,“你不信我,还不信你三哥的能力,便是天大的难事,到了他手里,他都能摆得平。倒是你,谁同你说得这事儿?”
听了姜隐的问话,余佑瑶意外地羞涩起来,怔了怔,眼神四处闪躲了一番,才轻声道:“是六哥哥告诉我的。”
姜隐倒是没料到,竟是张敬渊告诉她的,她以为张敬渊应该是头一个瞒着她的人。
“他告诉你这些做什么,反累得你担心。”姜隐有些埋怨地说了一句。
但余佑瑶立刻解释道:“六哥哥说,本也不想告诉我的,但又担心我日后知道这事,会埋怨他知道侯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