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叶早会读心,绝对想象不出他口中这句“小小的教训”背后是多么血腥残暴恐怖至极的创意。
拔牙、剁指、断腿、丢虎园、筑水泥、喂荞麦、鳄鱼剪、血天使、哥伦比亚领带……
这些词,有一些是叶早一听就能明白的,也有些怎么都不明白的,听都没听说过。但也知道一定一定不是轻描淡写的事情。
这里或许不是京城,但毕竟也不是瑞町,不是暴乱无序的边境。
哪怕阎钊有本事为所欲为,她也接受不了,她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无法接受这些,她会留下阴影,会做噩梦。
“阎钊,你答应我,今天谁也不动,行吗?”
[特么,老子一句话都不敢说重了的小姑娘,让他们这样作贱,还让我谁都别动,无动于衷?也太为难我了吧。]
“从前有个人说话我不爱听,现在他只剩一条腿了。从前有两个人从我钱包里偷钱,现在一个睡重症监护室,一个睡墓园。叶早,我是个商人,不是个放马人,确实不擅长放人一马呢。”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要发生了。
叶早了解阎钊的专制,明白他的决定有多么不可动摇,行为可以多么极端跟偏执。
叶早深吸一口气,企图冷静的摆事实讲道理。
“我一直知道爷爷对我有多冷漠,看都不愿看我一眼,奶奶生前甚至对我更加过分,在这个落后的小村子里,女孩子一出生就带有原罪,所有的女孩儿都是赔钱货,而我这种连个健康的身体都没有的,更是连呼吸都不应该。”
“他们是没有剪去长辫的僵尸,是不文明也不进步的伥鬼,他们丑陋又可恨,这些我懂啊,我都懂!可……可我就是被生在这里,无法改变,不仅改变不了这个环境,我甚至连周围一个人也影响不了。”
“我所能做的,只有逃离,爸爸妈妈哥哥妹妹,我们都已经成功逃走了,只不过偶尔还需要回来尽一些血脉必须要求的义务。”
“阎钊,再难忍的,我都忍过了,这些我真的不在乎。”小姑娘想说自己不委屈的,都没有感觉,真的不值得他大动干戈。
阎钊却凝视着她:“我在乎。”
[别人伤你,你不觉得疼,我觉得疼。]
[你可以忍,我不能忍。]
[因为叶早,你是我老婆,我就你这么一个老婆啊。]
但他嘴上说的是——
“我阎钊这辈子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传出去毁老子一世英名,所以你不在乎,我在乎。”
望着小姑娘那双清凌凌的眼,那双眼并非因无知而干净,而是因为纯粹,纯粹且真诚。叶早有太强的同情心跟共情能力,所以才会在梦里哭。
[我是不是……又要弄哭她了?]
想到这一点,阎钊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后,无奈又纵容的表情:“好吧,我允许你给这几个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人交赎罪券。”
叶早不懂:“什么叫赎罪券?”
“你亲我一口,我不动他们。”
本以为会被拒绝,他知道叶早还在生审问室的气。
没想到小姑娘左右看了看,见没太多人注意,就立马踮起脚亲了他一下,亲完将脸埋在他胸口:“阎钊,谢谢你心疼我。”
“我那不叫心疼你,我那叫心疼我自己。”
阎钊你知道吗?
啄木鸟啄树,不靠别的,就靠嘴硬。
“笑了?在笑什么呢?”
“没……什么都没有。”
叶早可不敢把这个笑话讲给男人听。
【阎总,车胎扎了,东西太多,我们拎不过去……】
手机收到求救短信。
阎钊觉得左维这个金牌秘书,真的可以转为废柴秘书了。
什么事也做不好。
“去跟你哥要车钥匙。”
这时一辆黑色迈巴赫驶入秀丽村,村民们简直抻长了脖子看。
副驾驶的叶雨笑脸嫣然。
“阿骁,停一下,是看着我长大的几位婶婶,让我打声招呼。”
她特意落下车窗,跟村里几个嘴巴大的村妇聊天,沉浸在众星捧月的滋味儿当中。
虽然倚仗着顾骁,在港城也如鱼得水,但这里不一样,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
所谓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她总得让这些人看看,她春风得意的一面。
“我打个电话。”男人脸色浑冷,不愿面对这些没文化的农村人,更不愿意被她们看来看去,像猴子一样。
说完下车,低头瞥见一坨灰绿色的鸡屎,更是嫌恶,连带着对叶雨的喜欢都淡了两分。
忽然很后悔陪她来这一趟,果然不能在床上答应女人任何事情,清醒过来,就会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
一辆灰扑扑的五菱宏光打眼前经过,奔向村外,顾骁愣在那里,震惊于眼前一闪而过的那张脸,桀骜不驯,散漫嚣张,像极了……但是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