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着重新办学的话题,赵瑞刚突然道:“晚上我送你件礼物,你肯定喜欢。”
刘彩云疑惑:“什么礼物?”
赵瑞刚嘴角含笑,侧脸凑过去:“亲一下就告诉你!”
“你这人!”
刘彩云脸颊倏地烫起来。
偷瞄一下门外,见无人经过,这才小声嗔道:“油腔滑调!”
赵瑞刚笑了笑,不再逗她:“晚上再说吧。哦对了,今晚可能回家晚一些,不用等我吃饭了。”
说罢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去找六猴子了。
以前六猴子就曾提过,在收购废件时候,认识了谷梁河大队的一个人。
那人名唤老杨,手里有一套俄语文件,据说也是在废墟里找到的。
六猴子知道赵瑞刚对文件类的关注度格外高,便凭借着好记性,打眼看了一页,记住了几个词汇。
回来依样画葫芦地画给赵瑞刚看。
根据这几个词汇,赵瑞刚猜测应该是几本教材。
当年大毛大力援助,也一定程度涵盖教育领域。
能在废墟中找到全套的教材,并不算稀奇。
但对方似乎颇懂行,知道文件价值,要价相当高。
那时候赵瑞刚并没有理睬。
毕竟教材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但现在刘彩云有了这个想法,他当然要去争取一下。
所以便找了六猴子,晚上去老杨家中谈谈。
谷梁河大队,比瓦窑大队更穷苦。
入了村口,放眼望去。
清一色矮爬爬的土坯房。
六猴子带路,见到老杨,进入弥漫着呛人旱烟味的土房内。
道明来意后,老杨取出文件。
赵瑞刚盯着炕桌上泛黄的俄文文件。
牛皮纸封面正中央,印着的一行烫金俄语标题。
翻译过来,正好是《初等教育教师教案》。
标题下方用繁体字标注了“教育专家工作组制”。
右上角还贴着一枚红色菱形标签,印有“内部资料,严禁外泄”字样。
底部边缘印有一排齿轮与麦穗组成的纹饰。
赵瑞刚眼底燃起狂喜的火苗——
这排版,这齿轮麦穗纹饰,太过明显。
分明是上一世教育部专家组,辗转从大毛追回的那套宝藏级教案!
这份教案,是二战胜利后,由斯拉夫教育专家组耗费大量心血制定。
据说,参考了大量日耳曼和大不列颠岛国的教育理念。
随着大毛的全面撤离,几乎所有的教案和教材都被带回或是损毁。
上一世的几年后,国家为了继续中小学的教育,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寻回一套珍贵的教案蓝本。
国内专家们以此为基础,编写了适应国情的教案和教材,才正式开展了全国中小学教育的普及和推进。
而上一世,传闻里专家们踏遍西伯利亚旧仓库才寻回的珍贵蓝本,此刻竟以复印本的模样摆在自己面前!
这于赵瑞刚而言,是多大的震撼,多大的惊喜,可想而知。
赵瑞刚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表面装作漫不经心,道:“这文件倒挺厚实。”
老杨磕了磕烟袋锅,眯着眼睛笑得和善:“两位跑这一趟不容易。这课本可是当年大毛专家留下的,识货的都知道,少了五十块钱,我可不撒手。”
赵瑞刚一听对方说是“课本”,心下了然几分。
看来对方并不清楚,教案和课本的区别。
一旁的六猴子听了,急得直搓手:“五十块?老杨大哥,你这价格都够买十袋白面了!”
老杨道:“货好,当然价高。”
赵瑞刚道:“老哥,我们瓦窑大队想重开村小,孩子们连像样的课本都没有。你摸摸良心,这里面看着就是拼音图算数表,真值那么多?”
老杨往烟锅里装着新烟叶:“话不能这么说。这年头带字儿的都金贵,更别提大毛国教娃娃的书了。”
他抬眼看向赵瑞刚,故意拖长了尾音,“你二位要是嫌贵的话……”
赵瑞刚不紧不慢道:“我们也不是出不起钱。但这钱得花在刀刃上。你要是也盼着孩子们识字儿,就该知道,把书锁在炕头,不如让它回到学堂更有用。”
赵瑞刚这样说,自然有他的用意。
瓦窑大队是鞍阳钢厂周边最大的生产大队,老少社员加起来有一千三百多人。
而周边的几个大队,如谷梁河大队和平溪大队,村子都比较小,人也比较少。
以前瓦窑大队开办了瓦窑小学,除了自己大队的孩子入学,也会接纳周围几个没有能力办学的大队里的孩子。
六猴子也道:“我们是想搞教育才需要这份文件。其实文件本身并不值那么多钱,老杨大哥你又何必为难我们呢!再说了你们大队的娃娃,到时候不也得去我们大队上学认字儿吗!”
老杨吐了个长长的烟圈,道:“瓦窑大队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你赵瑞刚的名号更是如雷贯耳。听说你们车间最近接了大活儿?分我一杯羹也不过分吧?”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财神爷,这么抠门可不好,传出去不怕伤了名声?”
赵瑞刚见他分毫不让的姿态,故意皱眉道:“你这狮子大开口,罢了,这书你自己留着吧。”
说着起身作势就要往外走。
老杨看得出来,赵瑞刚想要这套书,只是纠结价格。
毕竟五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眼珠子一转,立马伸手拦住他。
然后从炕席下抽出另一份油纸包:“先别急,这儿有几张纸。你帮我看看能不能翻译出来——要是能翻译,书钱咱们好商量。”
赵瑞刚重新坐好,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是两页残缺不全的俄语文件。
凑近煤油灯细细一看,心中更是猛地一惊。
暗道今晚是撞了什么大运!
纸页上俄文的“鞍阳钢厂”“合金成分”等字样虽残缺不全,却赫然印着钨钢的技术参数。
这!
分明是胡秋菊苦苦追寻的钨钢材料资料!
仔细看,纸页边缘有些焦痕,像是从炼钢炉里抢出的残页。
还能看到,纸张上还隐隐透着几处斑驳的褐色痕迹。
像是干涸的血印。
赵瑞刚暗暗警惕起来,借着文件的掩饰,仔细观察老杨。
老杨手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像是被尖锐物品狠狠划过。
再顺着往上看,对方刻意竖起的衣领遮挡处,隐约露出一道暗红的划痕。
由于室内灯火昏黄不明,加上对方的刻意遮挡,一开始赵瑞刚竟然都没有发现。
“那人身手利落,被我用匕首划了两下,可惜还是跑了。”
昨晚胡秋菊的几句话,出现在赵瑞刚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