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觉得脸上有些湿,伸手一碰,不知何时竟流下泪水。慌忙将眼泪拭去,不敢叫张慧娘瞧见,勉强扯出一抹笑来。
林岁安拉着张慧娘坐在床沿上,抱着她的胳膊,亲昵地靠在她肩头。
“阿娘,这屋子我很喜欢。等得空了我回来再收拾收拾其余的屋子,等您和阿爹、舅舅还有赵伯伯下回来京都,直接就可以住。”
张慧娘握着林岁安的手,细细摩擦。
“这院子,我托你干娘寻了个婆子,一月来洒扫擦洗两回,这些事儿你不必操心。你的手,要给主家做衣裳,可不能去做那些擦洗的活儿。听说那些个诰命夫人一件衣裳的料子就要一二百两,手糙了,那些好料子就碰坏了。”她闺女的手光滑细腻,是要在那些锦缎上绣花的,可不能做这些洒扫的事儿。
“好。”林岁安轻声应着。
“阿娘马上就要回景州,下回来,不知道是何时,你一个人在这儿,要顾好自己。”张慧娘不舍地搂着林岁安。
“好。”林岁安又点点头。
也不知,她们一家何时才能团聚......
想起林岁康写来的信,又看了眼这空落落的院子,林岁安抿了抿嘴,与张慧娘道。
“阿娘,阿弟来信说,现在您们在县里赁了屋子。阿喜在绣坊做绣娘,阿弟在书院念书,一家子在一起,又各有各的事儿做,真好。”
说罢,林岁安顿了顿,又继续道。
“阿弟回回寄信来,都会连着他做的文章一同寄来。我将阿弟寄给我的文章拿去给干爹瞧过,干爹说,阿弟在读书上颇有天赋,若是肯下苦功夫,用心学。再苦学两年,或可下场一试,说不得,还能得个秀才功名。”
“当真?”张慧娘一惊,声音都提高了两分,“是你干爹亲口说的?”
张慧娘虽将林岁康送去书院读书,可从不敢奢望林岁康能考取功名。
能考功名的,那都是天上文曲星才有的本事。
“干爹可是金榜题名的进士,且阿娘在京都几日,想来已经见过住在干爹家的罗家公子,那是干爹的学生,都已经是秀才。今年秋闱说不得便要下场一试,未来怎么着,谁也说不准。干爹说的,自不会错。”
林岁安信誓旦旦,余传文确实说过林岁康读书上有些天赋,并不是林岁安哄骗张慧娘。
只是,读书一事,仅仅只有天赋是不够的,还需要三九不辍,日夜苦读,才能在这万千学子中有一席之地。当然,有一个好夫子也十分重要。
张慧娘还沉浸在自己有可能做秀才亲娘的幻想中,又听林岁安道。
“县里的书院虽不错,但与京都的书院比起来,却差着十分远。若是哪日阿弟能考上秀才,便可来京都参加嵩阳书院或是紫阳书院的考核。若是能考上这两座书院留在京都读书,咱们家离着改换门楣,便只有一步之遥。”
一开始,林岁安并没想过林岁康能有多大出息。毕竟,寒门贵子有多难得,她心中也清楚。
原只想着林岁康读书识字,林岁喜学针线刺绣,好叫弟妹以后能在世上有立足之本。
谁知林岁康在读书上有些天赋。
既有可能更进一步,林岁安自是期盼着林岁康能考取功名。以后无论是家中,还是她与阿喜都有依仗。
“若是阿弟考上秀才,来京中读书,阿娘便可带着阿喜一同来京中,咱们一家子岂不是就团聚了。”
林岁安将饼越画越大。
听闻此言,张慧娘眸中一亮。
康儿平日里读书已经十分用功,就是不知道康儿有没有这些志向。
等她回去好好问问,若是有,那便再好不过,日后读书也要更勤勉些才是。早些考取功名,才好早些来京都。
若是没有,她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你说得对,回去我便与他好好说说,他若是不用功,便叫他一人留在县里。”张慧娘一巴掌拍在床沿上。
林岁安掩着嘴角,轻轻抿了抿嘴。
阿弟,可不能怪阿姐,阿姐也是为着你好。
将张慧娘、林定山等人送去码头。
林岁安才坐着马车,慢悠悠回侯府。
到了后角门儿处,便瞧见青蔻和孟常善孟大夫在不远处说话。
这两年孟大夫隔三差五来后角门儿找青蔻找,连老夫人都知道了此事。只是老夫人并没主动提及,只等着青蔻主动与她坦白。
林岁安掀了帘子瞧了一眼,只见那孟大夫神情紧张又拘谨,青蔻倒是垂着头瞧不清神色。
不过瞧见两人站着的距离,青蔻年岁也不小了,只怕也是好事将近。
林岁安回到松鹤堂,便撞见春鸢和林改扶着满头银发的七祖奶奶出来。
“春鸢姐姐。”林岁安唤了声。
又对着七祖奶奶和林改行礼问安。
“七祖奶奶安,林公子安。”
林改点了点头。
倒是七祖奶奶瞧见林岁安笑得十分慈爱。
“哟,是安儿姑娘。”
七祖奶奶自是认识林岁安,且知道春鸢与她感情好。
七祖奶奶挣开林改的手,亲热的拉着林岁安。“许久不见安儿姑娘,安儿姑娘若是得空了,便同鸢儿一起来家里玩儿。”
“好,那安儿便不客气了。得空了便去瞧七祖奶奶,到时候七祖奶奶可得赏我好饭食。”林岁安笑盈盈地回着,毫不客气地同七祖奶奶玩笑。
“好好好。”七祖奶奶忙笑着附和,“到时候叫改儿上山去打野味儿回来,到时候老婆子亲自下厨。”
林改因着差事,时常不着家。七祖奶奶年岁越大,越喜欢热闹。每月春鸢得了假去瞧她,她便十分开心。
也不知七祖奶奶今日上门求老夫人何事?
林岁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订亲多年依旧腻歪的林改和春鸢,瞧见两人今日竟然在松鹤堂大门口便眉来眼去。
难不成,是上门来请期的?
同七祖奶奶寒暄了两句,林岁安跟着春鸢往绣房去。
当初信誓旦旦说宁愿陪在老夫人身边也不愿嫁人的春鸢,今儿脸上泛着红晕,眼中带着几分羞意和喜色。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林岁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