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的茶盏落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夫人!”赵妈妈一慌。
“这个贱丫头,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的,养不熟的,是养不熟的……”安氏喃喃自语。
“夫人,您息怒,您一定要息怒,这个时候更不能有半点差错,半年,您再忍半年。”
赵妈妈怕安氏再说出什么惊骇的话,伸手按住安氏的肩膀,轻轻的捏了捏,一边急切地劝道。
安氏闭了闭眼睛,用力地压了压胸口翻腾的火气。
“卞医婆也是一个没用的,让她留在……院子里也不行,如她有用,怎么也不需要半年。”
安氏气道。
“夫人,最多就半年,就半年了,以后您就可以高枕无忧。”赵妈妈声音越发的低了。
安氏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是啊!只有半年了!”这话也是安慰自己,只有半年了,还有什么不能熬的呢!
屋内安静了下来,只能到安氏过于粗重的声音,渐渐的声音和缓了下来,安氏终于完全平静了。
“淮安王府给夏丫头送了礼,我们也得给淮安王府还礼,果然是妾室养大的,连这点礼数都不知道。”
安氏冷声道。
“夫人,听说是一幅画和一盒精致的宫花。”赵妈妈道。
“既然她不要那些料子,就给承雪县主送过去,如今我们两家也算是有亲了,我这个长辈给承雪县主送一些礼,也是应该的,春姐儿这几日一直住在淮安王府,蒙淮安王府的照顾,我们就更应该送礼。”
“夫人说的是!”赵妈妈应声。
“那匹飞彩缎还在我这里,你一会去取了过来,一并送到淮安王府,当成是给对比雪县主的还礼,我再加一套首饰,承雪县主给夏姐儿送那么好的礼,我自然再加一些。”
安氏道。
“夫人,这块飞彩缎是礼郡王送的“!”赵妈妈提醒道。
“那又如何,送了我们的,难道我们还不能送给他人?”安氏斜睨了赵妈妈一眼。
“夫人说的是,老奴就怕二姑娘看到了,会多想!”
赵妈妈陪着笑脸,沈盈春自打那一日去了淮安王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是真的把淮安王府当成了自己家了。
“这么多年,我是真的把春姐儿当成了亲生女儿,如今……也是她该退让的时候,若她不懂事,真要和他人争,我也是不许的。”
安氏冷声道。
说的仿佛不是她往日最疼爱的女儿,谁能想到安氏现在对沈盈春居然是这个态度,前一刻还在为了沈盈春把沈盈夏推到火坑里,有心要了沈盈夏的性命,现在却为了一个外人表现得这么冷漠。
“夫人仁善!”赵妈妈捧了安氏一句。
“行了,去准备吧,多准备一些礼物,不能失礼!”安氏道,伸手按了按额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原本只是轻笑的,后来帕子捂住嘴,笑得浑身颤抖……
一身丫环打扮的崔若兰,拎着一个简单包裹在奔跑。
瘦弱的身子几乎要撞到一侧的巷子上,但她还是跑着,泪流满面。
终于,转过一个巷子,看到对面出来的丫环,脚下一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砰的一声,摔得结实。
“姑娘!”丫环急忙扑过来,“您……怎么样了?”
“我没事!”崔若兰扶着丫环想起身,无奈身子又滑了下来。
“姑娘……”
“我们快些离开这里,这里还近,会被发现。”崔若兰喘着粗气,眼角含泪地道。
她现在为崔氏女,崔氏一族虽然比不得王、谢两家,却也是渊源流长的世家,不是沈氏这种小世家可以比拟的。
她是崔氏女,身份很不一般。但现在却只能狼狈地奔逃。
“姑娘,那边,那边有船,我们过去。”丫环小声道,忙扶起自家姑娘,这里的确不是可以停留的地方。
他们甚至远远地听到了脚步声。
追过来的脚步声。
听到远远地过来的脚步声,崔若兰一咬牙,拉着丫环就往前去。
前面是一个码头,船已经停着,主仆两个立刻上了船,撑船的船夫,一槁子,把船撑开,晃晃悠悠地往湖心过去。
这样的小船在湖面上不少,时不时的会停在就近的小码头上,下几个人,或者上几个人。
这一片地方风景不错,有些游客愿意坐在船上,经过这一片水路。
主仆两个进了船舱,船舱里,沈盈夏抬头,看向这一对如同惊弓之鸟的主仆,向她们悠然地招招手:“崔五姑娘,过来一叙,如何?”
“你……你就是那位沈姑娘?”崔若兰警惕地道。
“对,我就是那位帮你跑出来的沈姑娘。”沈盈夏轻笑道,身子往后一靠,她瘦削的身子,看着就让人担心。
就怕这位下一刻会晕过去。
这种时候,看到病弱无力的沈盈夏,崔若兰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慌了,眼前人应该不会是故意算计她。
缓步过来,正想说话,忽听到外面传来声音:“船家,停下,快停下。”
崔若兰吓得一哆嗦,再站不住,踉跄着要摔倒,追过来了。
“崔姑娘不必担心,先坐下。”沈盈夏轻笑着给跌坐的崔若兰,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先喝一杯茶,现在已经没事了,你能逃到这里来,便没事了。”
“我……我真的没事了?”崔若兰眼眶红了,声音不自觉地哽咽。
她是拼尽所有才逃出来的。
“真的没事了!”沈盈夏把茶杯又推了推,“崔姑娘先喝茶,你能逃到这里来,便说明了你所有的勇气,你也是愿意离开崔府的,是吗?”
“是……我要离开,我不是崔若兰,我从来不是她,我为什么要留下!”崔若兰双手颤抖地握住茶杯,眼泪一串串地落下。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直就是一个梦,一个让她无法醒来的恶梦,如果不是她得到了那么一张纸条,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明明她们不是这么说的!
明明说只是为了祈福,为什么可情会变成这样子!
她不是崔若兰,她从来不是崔若兰,崔若兰已经死了,她不是的……
凌如站在船头,一身的劲装,既便是女子,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犹如利器,看向岸边追来的两个婆子,冷声问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