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张家。
张全有耷拉着脑袋，很是拘谨。
在他眼里，成为副乡长，是自家七爷推动，跟秦青川毫无关系。
而且，干部暂且不提，基层想打压黄氏，还得靠张家，至于后面的文家，不温不火，不堪大用。
心态渐渐轻视，行为自然愈发膨胀。
好在也不算太没脑子，下午被狠狠臭骂之后，顿时警觉，有些后怕。
张红年抽着烟，时不时侧目看一眼。
整个张家后辈，在体制内，人数也不少，对比黄氏也仅仅略逊一筹。
而他们这一支，要么不会来事，要么在外地求学，能扎根瀛洲又有培养价值的，只有张全有。
“小有，一下午反思，你明白过来没？”
张全有抿了下嘴唇。
“七爷，我知道错了，不管怎样，那都是县委书记，我应该保持敬畏......”
“糊涂。”
话未说完，张红年轻斥一声，紧接着伸手指了指。
“你......哎，自打秦书记上任，看似什么也没做，可你看看黄立仁，再看看田振华，甚至冯俊超，哪个没有变化？
别看黄氏在市委有黄云天，整个瀛洲县的话语权，已经悄然落入秦书记手中，你看不懂么？”
说到此处，不禁一顿，旋即自嘲。
“不要说你，就连我啊，也是下午才后知后觉，乍一看，田冯对铁三角，实际上，田冯二人，已经成为秦书记，在党政两条线的先锋。”
张全有噌的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不能吧，他有这么大能耐？”
“你说呢？”
张红年没好气一声，接着嗤笑。
“黄氏自以为是，仍在蹦跶，两位副书记，迫不得已合体，这种局面，你觉得是巧合么？”
张全有心里更慌，暗暗吞咽口唾沫，弱弱询问。
“七爷，那您说我该怎么办，真要是这样，秦书记随后整顿党务，会不会捎带手把我一并清理？”
“不至于，要不然他不会给我打电话。”
张红年情绪冷静不少，安抚一声，直接吩咐。
“黄氏族会不能太平静，你要主动出击，帮秦书记做事，黄成林那个老家伙，要是在族会被人打了，所谓族内团结，便会荡然无存，这才是秦书记想要的局面。”
“这......太难了吧，殴打族长可是以下犯上，就算拉拢黄氏族人，代价也不低。”
“那就想办法，必须做到。”
......
远在登州，挂完省里老领导的电话，黄云天脸色更难看，心头怨气横生。
秦青川上任以来，一次市委都没来过，私底下说两句也不行么？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瀛洲签约仪式结束，市委书记、市长、副书记，三人不约而同，不点名批评。
自打进入班子，第一次意见这么统一。
而且，黄成林又特么整幺蛾子，这个节骨眼，召开什么族会？
说了多少遍，让见好就收，大不了蛰伏，等秦青川任满离去，再凝聚族权，一再强调，让低调点，咋就不能消停呢？
现在倒好，自家弄得一团糟。
......
越想脑壳越疼，最后拿起电话，打给了黄立仁。
按照辈分，应该叫叔，可黄云天身份尊重，二人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开始互相称呼名字。
“立仁，怎么搞的，刚才族长来电，说是三天后开族会。”
黄立仁支吾半天，不知道怎么说。
田冯合体，在常委会添堵，政府方面，李向阳分工被换，下面各部门又频频被针对。
本就一团糟，黄成林又要召开族会，还是因为港口西扩变东扩，想想就难受。
虽说抱团抵制，有默许成分，但出了错，当然不能认，肯定是黄成林操作不当。
“云天，说到底还是利益，港口变成东扩，全乡居民都在骂娘，之前还能说县里没钱，现在倒好，一个亿美刀，把黄庄乡推平了重新盖也足够了。”
“所以呢，开族会有什么用？”
黄云天冷声质问，旋即又接着道。
“省里老领导对我相当不满，市里我也被不点名批评，我最近要低调些，我不管是团结族人，还是怎样，你们不要扯后腿。
有些事，不想点破，修复祠堂也好，设立‘党员专栏’也罢，你们都有各自所求，我看得清，也能理解。
大好局面，被弄成这样，令人很失望，黄成林如果不行，那就换人，如果你也不行，也不是不能重新培养。”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
却说黄成林。
父子二人，对桌而坐。
黄立强神情凝重，不解询问。
“爸，召开族会，您肯定要被针对，即便您不出面，最着急的应该是黄立仁，您又是何必呢？”
黄成林苍老的脸颊，更显憔悴。
“哎，黄云天重情，黄立仁贪权，其他族人，不管图权图利，都想扩大人脉圈，我手握平台，能不为你们兄弟考虑么？”
说着，冷笑一声。
“渔业公司，你怎么拿下的，你弟弟在泉城的工作，又是怎么落实的，归根到底，我是族长，有些人不敢争，有些人给面子。
本想通过复修祠堂，进一步提高话语权，再帮你们争取利益，谁能想到，区区一则传言，就能乱了套。”
黄立强狠狠吸了口烟，再次摇头。
“我还是不理解，和您主动承担有什么关系，让黄立仁去面对，向大家解释，难道不好么？您只要是族长，等过了风声，照样有话语权。”
黄成林讥笑，叹气。
“糊涂，再怎么说，黄立仁是县常委，是乡党委书记，让他去处理，你觉得谁会被推出来挡枪？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至少能保住你的渔业公司，黄云天也不会为难你弟弟。
他们愿意继续维护族权，咱们听安排，也可以摇旗呐喊，如果不愿意，咱们得到的已经不少啦。
所谓族长，所谓团结族权，不过是手段，是工具，最终目的，就是要你们兄弟二人过得好。”
......
黄氏内部彻底乱了套。
底下人心不齐，尚在预期内。
核心竟也各有心思，有些出乎意料。
之前嚷嚷着复修祠堂，闹得声势浩大，导致秦青川误判，根本没想过黄云天、黄成林、黄立仁，也会产生隔阂。
当然，要是知道，怕是乐见其成吧。
......
下班之后，又是一品淮扬菜馆，二楼临窗包厢。
秦青川、沈毕、霍庭、普林斯顿，四人再次小聚。
瀛洲港务集团敲定，登州电子代加工基地，普林斯顿可眼热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