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会?高先生凭什么觉得朕不会?”
高慎微脸上笑意悠长,好整以暇看着李世民,“高明个人素质太高了,那些粗话脏话,捅人心窝子的话,只要陛下不踩到他的底线,他说不出来,可承乾就未必了。”
李世民笑容僵了一瞬,转世前,转世后,于他而言都是承乾,可高慎微嘴巴里的承乾,就只能是转世前的李承乾。
转世前的李承乾,有血有肉,不似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总是带着一股死气,但转世前的那个承乾,那一身血肉他受不起。
三寸肉舌,更甚利刃。
“届时,他二人一体双魂,陛下,您折腾的了高明,承乾那里,您可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
“姓高的!”李世民气的咬牙,“承乾,就是给你带坏的。”
高慎微低头品茶,还不忘敬李世民,“算不上极品好茶,到底是儿子的心意,别浪费了。”
“那三斤多茶叶给了先生?”
高慎微笑道:“我哪里要得了那么多,百日时间喝一斤都是厉害的,我就要了一斤,剩下两斤多叫高明带回去了。”
“朕做了那么多的努力,高先生来了不到一个月,就把承乾变得如他刚来的那般淡漠无情。”
高慎微悠然品着茶,眼底目露骄傲之色,“这说明高明终于认清楚自己是谁的,正确的认知自己,不为外物所累,才是一个人最终成熟的标志。
我的明明,他终于长大了。很多人,从生到死,将近百十年的时间,都没有正确的认识过自己。自以为清醒,实则糊里糊涂的过了一辈子。”
李世民苦笑,“糊里糊涂的活着,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和痛苦。高先生,朕这样敬重你,你在哪背后捅人刀子,这不好吧?”
高慎微脸色微微一顿,已然心知肚明,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意。
“对于我来说,这是儿子的成长;对于高明来说,这是他精神维度彻底的升华,对陛下来说,这是儿子的背叛。
在这件事情之中,平等的分析每一个人的主观获得,也等于不下来任何一个人的主观意识。
陛下、我、高明,我们三方在这个问题之中的认知,存在对立,可我们的观点又不能被否决,放在主体之中十分的合理。
观点彼此对立,又统一在一个整体之中。陛下能向我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只能说明一件事,陛下到现在都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甚少有人敢同他这么说话,李世民当即发怒,脸色阴沉的滴水拍案怒喝。
“高慎微,你放肆!”
高慎微不慌不忙的给李世民添茶,笑得高深莫测,“陛下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说您掂量不清楚自己的斤两。您要是真的没成算,何来如今的大唐盛世?”
李世民道:“那你这话什么意思?”
高慎微一本正经的道:“我的意思是,您和高明一样,在这一段父子关系里面,没有去思考一个问题:我是谁!”
李世民垂眸,认真思考高慎微的话,半晌,她突然向高慎微开口询问,“还请先生解惑。”
“陛下,您……”
李世民直接抬手打断高慎微,“高先生,承乾接触过马哲辩证法,朕没接触过,要么你给朕讲清楚辩证法,让朕意识到朕是谁。要么,你直接告诉朕,朕是谁。
高先生,承乾是朕的儿子,他也是你的儿子,朕能够清楚的认知这段关系,就能更好的处理同承乾的父子关系,你就是回去,也能安心些,不是吗?”
没摸清楚皇帝的意思,高慎微按兵不动,又听皇帝道:“那个什么辩证法,还请先生教朕。”
这句话一出,高慎微立刻明白了皇帝想要干什么,目的只有一个,学会了好pUA他的宝贝高明。
“听承乾说,他常与先生辩论,输多胜少还乐此不疲。”
李世民摩挲着茶杯,目光幽幽,“高先生,高明每每输了比赛,胡搅蛮缠,先生次次都哄着他吗?”
高慎微点点头,“小孩子闹脾气,做大人的哄哄也无伤大雅。”
提到高明,高慎微打开话匣子,李世民的心思,他也摸到了几分,得到了儿子觉得太子不够好,得到了好太子又想要儿子。
当真应了网上流传的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高明这孩子,一开始辩论输了,是真的有些生气,到后面他那是明知道说不过,也要凑上来找话题辩。”
李世民表示理解,李承乾说过,自己的性格底色不是稳重,相反是个极其欢脱的。
“他是享受那个辩论的过程,喜欢被先生哄着,捧着的那种感觉。”
听李世民说到这里,高慎微扶额道:“这孩子人前稳重,人后皮的不行,还没有象儿看着稳重。”
提到李象,李世民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李承乾是高慎微的儿子,这是一个客观存在的现实,可李象正正经经是他的孙儿,粘着个外人,不亲近他这个正经祖父就很让他憋屈。
“象儿那小子,跟他那个父亲一样,一点儿小恩小惠,就乐的没边儿了。”
高慎微抿唇不语,端午节原是吃粽子,这个架势,李世民吃的是饺子。
“陛下到底是在山西待了多年。”
“这跟朕在山西待了多年有什么关系?”
彼时,李世民尚不知,他恶搞房玄龄夫人,“吃醋”的典故流传千古。
“山西有天下第一醋。”
李世民:……
“老匹夫!”
李世民当场就掀桌子,一拳抡了过去。
高慎微眼疾手快,翻身躲开,右胳膊撑地借力,一个空翻,待落地时已经同李世民拉开了五步的距离。
李世民拊掌,脸上丝毫不见方才被调侃的恼火,夸赞道:“好身手,怪不得承乾看不上朕的玄甲军,未来随便拎出来一个兵都能有这样的身手,养得他眼光那么刁也情有可原。”
高慎微理了理袖子,“陛下过奖了。”
“要不朕给先生找个活儿干,先生辅助卫国公李靖,训练新军如何?”
“陛下,我都退休了,正是享受的时候。”
李世民笑道:“先生,你这么好的功夫,没想过教一教儿子。”
这个话题,有些不太友好,高慎微思索片刻过后,“陛下,您教了吗?”
李世民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朕让卫国公教的,就他学的那个样子,朕怕压不住火气,动手失了分寸。”
头一次跟皇帝有同病相怜的地方,高慎微叹气,“我教了,就是他学的……不尽如人意……”
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个老爷子同款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