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上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粒，在探照灯的光柱中划出银亮的轨迹。
林寒的呼吸在面罩内凝成了白霜，视线透过护目镜死死锁定前方。
那些银白色的液体正从冰层裂缝中源源不断涌出，像一条条发光的河流，在漆黑的冰面上蜿蜒前行，直奔反重力引擎的方向。
“关闭所有出入口！加固防护罩！”江天野的吼声在通讯频道里炸响。
他的防寒服上沾满了冰晶，手中的冰晶玫瑰残瓣早已黯淡无光，却仍被他紧紧攥在掌心。
小周踉跄着扑向控制台，冻伤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
监测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地磁强度曲线已经跌入红色警戒区。
“来不及了……它们的速度比预想快三倍！”他嘶哑的声音里混着绝望，“引擎外壳开始溶解了！”
这时，林寒感觉到自己的左手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他低头看去时，才发现藏在手套下的皮肤正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
那种异感从三天前触碰黑塔基座时便悄然滋生，此刻却愈发明显。
他咬紧牙关，将不适感强行压下，并端起突击步枪冲向观测窗。
窗外，银白色的洪流已包围了反重力引擎。
那台象征着人类科技巅峰的庞然大物，此刻正发出令人不安的嗡鸣。
液体攀附在金属外壳上，所过之处腾起缕缕白烟，坚硬的合金竟如春雪般消融。
“用低温喷射器！”
江天野喊道，他抓起通讯器，“零下一百九十度的液氮或许能延缓……”
话音未落，整座实验室突然剧烈摇晃。
天花板上的冰渣簌簌落下，在防弹玻璃上砸出细密的裂纹。
林寒扶住墙面的瞬间，瞥见远处冰原上腾起的诡异光晕。
原本墨蓝的夜空在此刻竟泛着病态的紫红，极光像被撕碎的绸缎般扭曲飘荡。
就在这时，小周突然发出癫狂的笑声。
他指着突然恢复信号的卫星云图，屏幕上代表地磁场的蓝色光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收缩。
“北极的磁场强度只剩百分之三十七……纽约和莫斯科的电网开始崩溃了！”
江天野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二十年前在格陵兰岛目睹的磁暴灾难，成群的候鸟因磁场紊乱而撞向摩天大楼，婴儿的哭声在停电的医院走廊里此起彼伏。
而现在，这场灾难将以百倍规模重演。
“启动紧急隔离程序！”
林寒大喊道，并用枪托重重砸在控制面板的防护罩上。
裂纹蔓延的玻璃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不能让这些液体接触到能源核心！”
一支五人小队穿戴重型防护装备冲出气闸门。
他们背负的液氮罐喷出白茫茫的寒雾，与银白液体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尖锐的嘶鸣。
冲在最前面的队员突然僵住，他的防护服表面正以惊人的速度凝结出冰晶。
“后退！快后退！”
江天野大声喊道，但警告已迟了半秒。
只见那名队员的面罩内侧突然爬满了蛛网状的青纹。他踉跄着转身，透过结霜的护目镜能看到眼球正逐渐变成浑浊的银白色。
其余人见状惊恐地后撤，却在后撤的途中看见那人的防护服接缝处渗出了黏液，整个人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瘫倒在地。
林寒的食指扣在扳机上，瞄准镜的十字线对准了那个扭曲的身影。
枪声未响，异变陡生。
银白色液体突然腾空而起，并凝聚成无数尖锐的冰锥。
它们悬停在离地两米的空中，尖端齐刷刷转向实验室的方向。
小周尖叫着扑倒在地，一道冰锥擦着他的后背掠过，深深刺入身后的钛合金墙壁。
“它们拥有意识……”
江天野惶恐地说道，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冷汗正顺着皱纹滑进衣领。
他摸出怀表，表盘上的玛雅符号正在渗出微光，“这些液体在模仿我们的战术！”
话音刚落，林寒的突击步枪已喷吐火舌。
当子弹击碎冰锥的刹那，飞溅的液体却在半空中重新聚合。
这时，更多的冰锥从洪流中分裂出来，如同暴雨般砸向观测窗。
防弹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像藤蔓般疯狂蔓延。
“带数据硬盘撤往二号站点！”
林寒大喊道，并拽起江天野的胳膊。老教授怀中的冰晶玫瑰残瓣洒落了一地。
小周连滚带爬地扑向主机，将存储卡塞进贴身口袋的瞬间，主控台突然迸出耀眼的电火花。
整座实验室陷入一片黑暗。
应急灯的红光勉强照亮了通道，三人跌跌撞撞冲向紧急出口。
下一秒，身后传来冰块崩裂的巨响，银白色液体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从各个缝隙涌入走廊。
林寒甩出两颗烟雾弹，浓重的灰雾暂时遮蔽了追击者的“视线”。
在通往地下隧道的密封门前，江天野突然僵住了脚步。
他摸索着掏出一支钢笔式激光器，在墙面的冰层上快速勾勒出复杂的几何图案。
“这是能量导管的应急分流节点……如果能重启备用系统……”
“没时间了！”
林寒一脚踹开变形的门闩。
隧道深处吹来的寒风裹挟着一股机油味，远处隐约传来钻探机的轰鸣，那是最后的后备队伍在尝试建立防线。
这时，小周突然发出非人般的嚎叫声。
他的右手死死抠住隧道墙壁，指甲在冰面上刮出一道深痕。
防护服袖口下，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灰色，血管在皮下凸起如交错的树根。
“它们钻进来了……在我的血管里爬……”
林寒闻言枪口微微抬起，又强迫自己压了下去。
江天野则是颤抖着摸出最后的冰晶玫瑰残瓣，按在小周的心口位置。
微弱的蓝光闪烁片刻，年轻人眼中的疯狂稍褪，但皮肤的异化仍在继续。
“杀了我……”
小周悲哀地说道，他扭曲的脸上淌下了两行血泪，“趁我还能控制自己……”
这时，隧道深处突然亮起刺目的探照灯光。
一队全副武装的身影正疾奔而来，为首的指挥官挥动着信号棒：“接应队到了！跟紧我们！”
林寒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异化的同伴，随后拽起江天野冲向光明。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液体喷溅的声响。
他没有回头……
临时营地的穹顶布满了裂纹，但厚重的铅合金隔离层暂时挡住了银白色液体。
江天野瘫坐在物资箱上，看着技术人员将数据硬盘接入备用系统。
全球灾情报告在屏幕上滚动：东京地铁瘫痪，巴黎爆发骚乱，开普敦的医院挤满心律失常的患者……
“我们释放了恶魔。”
老教授说道。他摘下面罩，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浸着疲惫，“真空零点能根本不是礼物，而是诱饵……”
林寒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检查着弹药。
他的左手已经失去知觉，手套下的皮肤摸起来像冰冷的岩石。
当他不经意间碰到金属箱时，竟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这时，营地外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
那些银白色液体正从通风管道的缝隙渗入，并在天花板上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液态球体。
球体缓缓下垂，表面浮现出模糊的五官轮廓，像是在模仿人类的表情。
“快离开这里！”
接应队长大喊道，并朝他们扔过来两个氧气面罩，“东侧冰洞有逃生潜艇！”
林寒闻言将江天野推给两名护卫，而他自己则是端起了火焰喷射器殿后。
炽热的火舌舔舐着液态球体，蒸发的液体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此时，更多的银白洪流从四面八方涌来，营地金属框架在腐蚀下吱呀作响。
当最后一人跳进潜艇舱口时，林寒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痉挛。
他低头看去，发现手套被撑裂的缝隙间，青灰色的皮肤正泛出金属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