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一年三月十六,处决次日,朱厚照亲临太学算科,袖口「工」字暗纹与太学门额「格物致知」四字相映成趣。案头摆着三名算生的「误抄火器图纸」案宗,最左侧卷宗封面赫然盖着太学火漆印。
「你们可知错?」朱厚照指尖划过算珠,二十八颗珠子突然分成「九长三短」两列。
「陛下,我等只是想验证《工器汇典》里的「离卦九三」参数......」算生张科浑身颤抖,算珠链在膝头绷成直线。
「离卦九三?」朱厚照忽然轻笑,抓起案头《农政全书》翻开,「真正的缠距藏在这里。」他指着棉田密植法段落,「每亩株数减三,乘以去年闰月数七,得七寸三分——你们抄的七寸,不过是三年前的废案。」
张科猛然抬头,看见朱厚照袖口露出的《工器要览》抄本,内页红笔圈注的「复卦初九与临卦六三」公式赫然在目。
「念在你们误触而非故意,朕赦你们死罪,」朱厚照掷下「工器郎」银质证章,「即日起随杨慎编修《农器图谱》,若再敢私研火器......」他指了指窗外的「技术忠魂碑」,「碑上徐泰的名字,便是前车之鉴。」
太学廊下,闻讯而来的士绅们交头接耳。有人看见张恪接过质章时指尖发抖,有人注意到朱厚照离开时,特意将《工器要览农政篇》留在讲台上,书页停在「改良土壤」章节。
内阁值房。杨廷和盯着苏州范氏的「士匠联名研发织机」提案,朱砂笔在「利润三七分账」处重重圈注。
「陛下,此举恐开士匠杂处之先河,」他向朱厚照展示《大明会典》「士农工商,各安其业」条,「太祖皇帝设匠籍,正是为防技术混淆......」
「但范氏的织机改良,能让松江布产量增五成,」朱厚照敲击着案头的织机模型,「朕问你,去年江南布税缺二十万两,是谁补上的?」
殿外忽然传来算珠声,陈大锤捧着改良织机图纸闯入:「陛下,范氏提议用「错卦加密法」改造织机,可防佛郎机人仿制。」他展开图纸,织机样式竟与鼎身螺旋纹暗合。
杨廷和忽然意识到,所谓「士匠联名」,不过是皇权借士绅资本、匠官技术编织的新控制网。「既如此,」他妥协道,「可先在松江试点,仅限民生技术,军工免谈。」
朱厚照嘴角扬起冷笑:「准奏。但需加一条:联名研发者,需将核心参数存入内库备案,违者抄家——朕要的是双赢,不是单赢。」
应天府书肆,一本《工器护本论》悄然流传。书首题「火器者,圣人之兵也」,内页将陈大锤铸鼎与大禹铸九鼎类比,称「工器佐礼,古今一理」。
东厂番子查获抄本时,发现扉页赫然盖着杨廷和私印。内阁会议上,杨廷和从容解释:「此书借古喻今,实则劝诫士人「以礼御技」,与陛下「工器佐礼」之意相通。」
朱厚照盯着杨廷和捧出的《工器护本论》,忽然大笑:「杨阁老果然通达!来人,命应天府学宫将此书列为算学生必读书,再加印千册送与各藩王府。」
退朝时,陈大锤故意撞向杨廷和,算珠链上「工」字与杨廷和朝珠上的珊瑚珠轻轻相击。老臣嗅到链中隐约的硫黄味,忽然想起书中「火雷噬嗑,先王以明罚敕法」的批注——这哪里是士绅的舆论转向,分明是皇权借士大夫之笔,给技术垄断披上了《周易》的外衣。
正德十一年四月,应天府试增设算学科。考场外,陈大锤之徒李铁算握着匠户身份证明,与士绅子弟并肩而立。监考官欲阻拦,却见其怀揣朱厚照亲赐的「工器入仕」圣谕。
「算学特科,不论出身,」主考官展开黄绢,「第一名赐「工器进士」,入考工院效力。」
李铁算提笔时,瞥见考题竟是「试以《大学》格物论磁石指南」。他忽然想起陈大锤的教导:「算珠分阴阳,磁石有南北,圣人之道与技术之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放榜当日,李铁算中头名,获赐五品冠带。应天府生员虽哗然,却见其补子绣着「工礼交融」纹——上半段是儒家云纹,下半段是匠官锚链。杨廷和望着榜单,想起李东阳「算珠可量乾坤」的遗言,不得不承认:皇权已用算珠为刃,在士绅与匠户之间,切出了一条前所未有的晋升之路。
紫禁城偏殿,「技术礼法司」首次会审。王守仁抚着五梁冠,审视徐泰旧部呈上的磁石埋深数据:「此数据虽涉火器,却属民生土壤改良,依《工器股管理条例》,当免罪。」
锦衣卫千户拍案而起:「敢说与火器无关?磁石埋深分明与膛压计算相关!」
「火器膛压?」王守仁翻开《礼记·月令》,「「孟冬之月,命工师效功,陈祭器,按度程」,此数据不过是「度程」之一,何罪之有?」
朱厚照听着殿内争执,目光落在司礼监新铸的「工器礼法之印」上。印面左刻《考工记》,右刻《论语》,中间以算珠链相连——这枚印玺,终将成为丈量技术与礼法的新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