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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晚安只是为了引起爸爸的关心注意,只是为了见到妈妈。

一向听话懂事的她就任性了一回。

就尝到了人世间关于死别的痛。

盛家仅剩的疼爱她的叔叔,因为出去找她,被车撞死了。

葬礼的时候,她在叔叔被撞的马路上被爸爸找到了,那把黑色的雨伞还在绿化带那儿,伞下的花开得鲜艳无比,可是路上的血液早被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雨过天晴。

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爸爸见到她的第一眼,狠狠扇了她一个巴掌,看她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掐死她。

灵堂上叔叔年轻的黑白照深深印在她的心底。

盛明珠哭喊着让她把爸爸还给她,婶婶怀里抱着他的骨灰,牵着盛明珠的手,无声地流眼泪。

爷爷看她的目光恨不得死的是她。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盛晚安终于忍不住,狠狠尖叫起来。

门把手转动。

宋淮急急推开门,灯光亮起,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本该在床上熟睡的女人,穿着纯白睡衣,赤着脚,害怕地缩在角落里,窗外的雨不知打了多久,久到她的头发湿成一片,后背衣服几乎透明。

赤着的双脚泡在一滩冰冷的雨水里。

捂着耳朵,蜷缩着,颤抖着,嘴里念着,“叔叔…叔叔…对不起…”

他哆嗦着走近,她一点也没察觉到,仍是抱着耳朵说对不起。

他喉结滚动,只觉得咽下的都是浓重的铁锈味,“晚晚…”

他弯腰,碰了碰她,她的肩膀一片冰凉,冰冷的寒意像是有眼睛的刀剑,顺着指尖钻进他的心底,从心脏到全身上下的血液。

他仿佛凝固在原地。

颤抖的女人这时候有意识了,嘴里的话停止了,转过来看他。

红肿的眼睛微微瞪大,嘴唇动了动,眼泪最先滑下来,一颗两颗,从那个红得像蓄满血的眼眶里滴下来。

她望着他没说话,好像哑巴了,只是蹲在角落无声地流眼泪,从像血的眼眶里顺着脸滑下,有的落到嘴角边,然后散开,渗进嘴巴里。

宋淮的手哆嗦了一下,只觉得心脏有把刀插进去然后狠狠搅动,把他的心搅成肉块。

迟来的痛感席卷全身,喉咙涌上血腥的味道,心底泛出尖锐的疼,钻心的痛四处逃窜,最后从眼尾曳出,猩红一片,“晚晚…”

好冰,冰凉刺骨,他像抱起一团从冰窖里刚出来的冰块。

怀中的盛晚安像是瓷娃娃,他不敢用力,他怕一用力她就碎掉,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今晚不该扔下你…”

“晚晚,对不起…”

“……”

北市很少有这么大的雨,也很少有这么吓人的雷,即便他车速飞快赶回来,依旧花了很长时间。

何况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缩在那里了,也有可能从一开始打雷下雨就在角落了。

他的手落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低头亲掉她的眼泪,“晚晚,对不起,别哭了,嗯?”

胸膛的衬衫被她的泪水打湿。

他一下一下轻轻啄着她的脸,抱她去衣帽间,单手抱住她,空出一只手拿出一件新睡衣。

“衣服湿了,我帮你换上干净的?”

盛晚安没说话,而是乖巧地点点头。

宋淮望着她乖巧的表情,哭得通红的眼眶以及泛红的鼻尖,心里又酸又涩,怜爱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把她放在床上。

转身。

一只手轻轻拉住他的手,宋淮回头,坐在床上女人红着眼巴巴地望着他,没说话,眼里闪过不安。

宋淮心中涌起一丝痛意,却又被她这副乖巧依赖的模样惹得一片柔软,“你头发湿了,我去拿毛巾跟吹风机,你乖乖在这儿等我?”

刹时窗外亮起闪电,他的手被瞬间握紧,低头看见床上女人刚刚淡下去的眼眶颜色瞬间变深,泪意翻涌。

宋淮赶忙过去抱住她,拿起遥控器把遮光帘放下,“我抱你过去,别害怕,我在。”

他低头亲亲她的嘴角,温柔地哄着,带着安抚,“宝宝不哭了,嗯?”

帮她换好睡衣,吹干头发后,宋淮也换了身睡衣,抱着她躺进被窝里。

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衬衫,扯出极其不规律的褶皱。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落在背后的手掌轻轻地拍着,一下一下轻柔又极具安抚意味,低沉的声音犹如天上神只,把耳边的恶鬼呢喃赶出她的世界。

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属于他的气息,闪电终于消失,雨还一直下。

她不安的心神逐渐散去,男人轻柔的吻从额头落下,再到鼻尖,到嘴唇,小心翼翼充满珍视的意味。

紧绷了两三个小时的情绪终于在后半夜慢慢松懈下来,睁着的眼睛终于觉得疲惫,像是惊慌失措的小鹿终于找到港湾。

一直到睡着,她的手始终紧紧抓着他的睡袍,秀眉微微皱起,像是在梦里也不安极了。

床头的暖灯始终开着,宋淮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一动不动地,一双眼睛锁着她的睡颜。

手臂已经发麻,男人浑然不觉,看到她轻轻蹙起的眉头,伸手轻轻抚上,一点一点把它展平。

他不是不知道她害怕雷雨夜,北市很少有这么大的雷雨夜,一声一声惊雷,一道一道闪电几乎是排着队按顺序急切炸开。

只是今晚才知道她竟然是这么的害怕,她的害怕近乎反常,尤其是她嘴里还念着叔叔,这反倒像是小时候落下的心理创伤。

或者遭遇过重大事故。

他动了动手臂,把她抱得更紧,垂着的眼睫毛遮住眼眸,只是眉宇间落下一层阴霾。

等到怀中娇小的人呼吸变得绵长,他才把床头的灯关掉。

盛晚安第二天睁开眼,眼睛很疲惫,她猜测应该是肿了,动了一下发现身旁早该去上班的男人还在床上。

撑着手臂侧躺着看她。

盛晚安微怔了一下,一双眼睛静静地看他,“怎么没去上班?”

她这几天都不用去练舞,因为出了事情之后,叶贤把她所有的工作都暂停了。

除了她的眼睛肿起来之外,剩下的一点也看不出昨晚那个缩在角落颤抖流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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