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维闻言一噎，江司年的陈述方式就好像，她的一条命远没有裴柚看星星有价值。
她不甘心地捏紧拳头，绕到江司年面前看着他，“当年你还亲口嘱咐了我父王好好待我，我不信你当真这样绝情......”
江司年在她接二连三无意义的追问，依旧神色冷漠，“柚儿希望你活着。”
小小的人儿自己都过得惨兮兮的，偏偏还是个小菩萨，央求着他把人救起来还不算，听到他亲口保证西维会活得好好的，才算作罢。
西维闻言心脏一阵酸楚，当年是江司年暴露身份，威胁父王好好待她，她才从一个卑贱马奴的女儿跃升成为北夷最受宠爱的公主。
她以为的救命之恩，她在十几年岁月中反复品味的怜惜之情，居然都是她严重那个最可恨的裴柚给的。
“你手中北夷王宫的布防图是假的。”江司年并不打算在一些微不可查的往事上浪费功夫，将话题重新放到了正确的位置上去。
“不可能！”西维的反应很大，这些消息是她对江司年唯一的价值。
她还想留在他的身边。
江司年淡淡抬眼，没什么温度的目光放在西维身上，深邃的眉眼中不掺杂一点多余的情绪。
“北夷王不信你，当然会有所设防。”江司年早有预料，只是派出去小部分人手现行探查，就发现了布防图是假的。
“我需要你在北夷的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叩了两下，不紧不慢的节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西维在那双凤眸的注视下，低下了头，“......我的贴身侍女娜尔，还在王宫之中，她会说汉话。”
得到了答案，江司年看了眼暗处，便有随时候着的飞云卫得令离去。
“公主来此，是有何事？”
他声沉如玉，说话又不急不愠，西维心中是无法忍下来的又一轮悸动，悄悄抬眼，只看到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太子在九皇子府安插了新的眼线。”
这个消息对于江司年来说，实则毫无意义，男人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西维这颗棋子实际并不好用，只是北夷王那个蠢货自觉聪明，递过来的一把刀。
是时候该换一把了。
西维并不知道这是动作，江司年已经有些不耐的体现，还想说些什么，就已经被再度出现的飞云卫拦住。
她虽然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已经不敢留在原地，只得咬了咬嘴唇离开。
“日后任何人擅闯，一律拦下。”江司年起了身，拿起桌上那一缕再寻常不过的青色薄纱。
一双凤眸中染上黯然，他刻意不再去关注裴柚的动向，朝堂风云与边境危机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笼罩其中。
忘不掉，那双灵动的杏眸像是融进了每一滴血液里，午夜梦回，他满眼都是她。
一缕轻薄的丝带，一圈一圈环绕到形状好看的腕骨之上，淡淡的青色与那突出的血管相得益彰，像是化为了骨血。
岑丞相第一次开班授课，太学课程自然成了京城百姓关注的话题之一。
都说这是陛下为了遴选新的贤士所开设的，谁知后面却没了风声。
“听说了吗，其实是望远侯府家的小姐夺得了第一甲......”
“就是那位陈小姐？真是厉害啊，看来再选京城第一才女，陈小姐有望压钱小姐一头啊！”
正当人群围在一起赞叹不已之时，却听到了最先开口那人表情神秘。
“其实是望远侯府那位真小姐......”
话音落，却被众人的群嘲声打断。
“你说望远侯府找回来的那个乡野小姐？”
“她还不一定认识几个大字呢，你也是真敢吹捧！”
说出实情却被质疑是假的，说话者有些恼羞成怒，从怀中抽出一张拓印的纸来，上面赫然是有岑丞相亲笔题签的试卷。
虽然平民百姓看不懂试卷上所写的深奥道理，但是那出彩的书法，与丞相提笔写下的“第一甲”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最终这几张残卷传到了裴柚这个正主手中，细软的手指捏着几分拓印本，裴柚凝眸沉思。
徐嬷嬷看着自家小姐沉默的模样，还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就听到院中传来声响。
“在下丞相府管事周荣，奉命来请裴小姐进宫。”
来人装扮考究得体，言语间行止有度，徐嬷嬷脸上挂笑，“周管事稍等，老奴去请示小姐。”
想到当年那个执拗倔强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独当一面的的大祁第一权臣，徐嬷嬷心中就颇有感慨。
只是如今她的主子是小姐，就算是丞相相邀，也得先经过小姐自己点头。
裴柚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对上徐嬷嬷担忧的眼神，小姑娘勾唇笑一笑，温软乖巧的模样让人见之怜惜。
“嬷嬷给我梳头吧，”裴柚放下手边拓印版的功课，起身坐到铜镜前，“夫子相邀，哪有不去的道理。”
徐嬷嬷想到裴柚与岑冉辰的关系，一颗心微微安定了些，将手中柔顺的发挽起来。
裴柚站在房门前微微垂眸，看着站在台阶下的周管事，唇轻轻抿了抿，虽然对嬷嬷是那样说，但是去见夫子这件事情本身就会带来一定的压力。
“小姐万福金安。”周荣端端正正行了一礼，才抬眼看到面前人的面容。
作为岑冉辰的左膀右臂，周荣是知道有这样一位小师姐存在的，却也是现在才知道，主子这位小世界居然是面前这样娇贵的小姑娘。
一张嫩白的小脸像是不染尘俗的精灵，天青色长裙加身，像是将江南烟雨披在了身上，首饰也只用了珍珠做配，却将女子的纯净娇贵彰显到极致。
不愧是最重视礼教的岑丞相府中的管事，这礼数隆重又周全。裴柚在心底暗自感叹，上了周荣带来的马车。
周荣体贴地拉起来厚重的车帘，裴柚微微欠身进去坐好，鼻尖闻到一点熟悉的暖香，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裴柚有些疑惑，却最终没想起。
“夫子在宫中？”
周荣答了声是，“民间风言风语传得热闹，丞相大人奉命在彻查此事。”
裴柚有些疑惑，不过是一纸文章流传到民间，怎么还惊动了当朝丞相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