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钰哥……你能陪我待一会儿吗？”
少女先一步走下悬浮车，素着一张小脸儿转头看向他。
谢闻钰心都快要化了。
哪里会说一个不字？
即便现在时间已经很晚，而他在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包括战斗之后也有些疲惫。
但谢闻钰依然乐意至极地应道：
“当然可以。”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到屋子里面。
开放商统一装修的风格内，已经被添置上了许多属于少女的物品。不会显得格格不入，反而是更有家的温馨感。
当然，也无可避免的，还有乔之聿之前过夜时留下的痕迹。
虞栀似乎也察觉到，有些懊恼地咬着嘴唇。
“闻钰哥，这个拖鞋之前之聿穿过……你介意的话……”
“没事，我不介意。”谢闻钰看上去自然无比地穿上。
见他神色没有异常，少女果然也更轻松了几分，啪嗒着拖鞋跑到厨房里拿出来两瓶水，递了一瓶给谢闻钰。
“其实，主要就是我今天看到了改造人冲过来的样子……有些睡不着。”
虞栀喝了一口水，任由自己摔进柔软宽大的沙发里，声音闷闷地说道。
就像看了鬼片之后不敢一个人待一样，更何况这个房子面积也实在太大，空荡荡的更容易令人不安。
她索性便想着让谢闻钰来陪她，顺便……也可以看情况要不要尝尝新鲜口味。
谢闻钰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像安抚小孩儿般拍着她的背。
“没关系，睡不着的话，我就一直陪着你。”
精神受到刺激的情况，确实也不能强行入睡。
他给谢母发去消息，免得家里等得心急。今天袭击事件闹得太大，他父母自然都知道他们提前回程了。
谢闻钰：【妈，我要晚点才回来。】
谢母焦急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谢闻钰：【没有，我陪一陪栀栀。】
那头谢母一愣，随即咧开嘴笑起来，连忙回道：【好好，没事，不着急！】
然后又怕自家儿子不开窍，追着指导道：【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小女生肯定吓坏了，你多陪陪她！】
谢闻钰有些无奈自家亲妈180度大转弯的态度，关掉屏幕没有再回复。
虞栀惯来会自己找舒服的位置，顺势横躺在他的腿上，睁着眼睛从这个新奇的角度看这张完全无死角的脸。
谢闻钰的五官长得柔和，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感觉，但从下方看过去，才终于有了两分盛气凌人的姿态。
不过立马又被他垂下头来，缀着的温和笑意给冲散。
他身上有种令人感到安心的气质，就好像跟他在一起不需要担心任何事。
这是独属于谢闻钰的特质，也能在此刻让虞栀的心慢慢静下来。
谢闻钰的神情有些专注，抬手将散落在虞栀脸上的发丝往后撩开，另一只手则和她交织握着，此刻正放在少女小腹的位置。
俩人就这么静静地待了一会儿，都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
“我觉得……”虞栀斟酌着语句道，“那一幕让我很不适。”
谢闻钰没有出声，认真地听她把话说完。
“不止是生理上的不适，更多还有心理上的难受。”
虽然之前在很多时候，都已经感受到了星际社会中令她不喜的阶级差异，但今天却是无比直白地将人命低贱摆在了她的眼前。
她听到了当时那些高阶超凡者不解地议论为什么不直接杀掉这些改造人。
这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反倒像卫渊那样在意每个平民的生命的上层人才是少数。
可在她曾经的世界中，国家会不遗余力地救援每一位人民，也绝不会放任这种底层人民一个个失踪的情况发生。
虞栀自认不算圣母，甚至她也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但还是做不到在听闻这种事后置若罔闻。
也可能是或多或少有受到原主记忆的影响？
毕竟曾经的“她”也处于那个任人摆布的位置。
“我不理解，为什么贫民的命好像不值一提。又是为什么明明资源、产能都足够充裕，却还是会有人过着连饭都吃不饱的生活。”
少女的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地刺入了谢闻钰的耳中。
作为某种意义上的既得利益者，他甚至有些羞愧地不敢看她。
谢闻钰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关窍。
顶层世家掌握了已开发星球上95%的资源和财富，又按照血脉天赋划分出不同的阶级等级，以此巩固自身的统治地位。
A级天赋以上的高等公民享受一系列的特权，而E、F级的低等公民和黑户却连基本人权都没有保障。
或许一开始建立联邦和帝国时，还没有如此极端。
但随着千年时间过去，上层人们吃得盆满钵满，而下层人也被压榨得油水全干。
“我……”
向来思维敏捷的谢闻钰却在此时有些哑口无言。
不过虞栀当然也不会迁怒到他的身上，毕竟严格说起来，她自己如今也同样享受到了这些特权和财富。
察觉到谢闻钰内心的惭愧之意，虞栀恰当地止住了话题，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谢闻钰将头主动往她掌心中蹭了下，只觉得什么理智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让少女称心如意。
如果栀栀不喜欢现在社会的模样，那他就想尽所有办法去改变这一切。
*
指针指向十二点。
虞栀终于有了些困意。
“我先去洗漱了。”
她从谢闻钰腿上起身，软软地打了个哈欠。
“好。”谢闻钰跟着站起来，却脚步一顿。
少女只自顾自地朝卧室走去，却似乎没有半分送客的意思？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上前一步想要出声询问，但是又怕是自己会错了意，或者反而让虞栀改变了主意。
这个迟疑间，虞栀已经进到了主卧门里。
谢闻钰有些口干地抿了抿嘴。
走廊那头却又突然传来门被拉开的声音，少女只探出一个头来，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闻钰哥，你可以……在外面的浴室洗漱。里面有新的换洗衣物。”
这还是某个自制的小型多功能机器人贴心准备的用品。
谢闻钰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热气蔓延至全身。
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
他终于熬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