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怜自知她现在还远远不够强,只能保持清醒,把手里不多的每一张牌都打好。
至于那些不该想的,千万别多想。
她看着白蕖,“麻烦白蕖姑娘把你兄长唤来,我有话与他说。”
白蕖有些意外,“娘娘怎么知道白釉是奴婢的兄长?”
她和白釉虽然都是一副好相貌,但狐妖化形后皆是美人,就没一个长得丑的,她也不觉得自己的眉眼和白釉有什么相似之处。
“娘娘您是不知道,我们白狐一族都姓白,您可不能只因为这个就觉得我们是兄妹。”白蕖朝她眨巴着眼睛。
隋怜笑了笑,口吻却是笃定,“皮囊可以变化,但气质骗不了人。”
她看得出,白蕖和白釉身上有着非常相似的灵气。
这乾清宫里的宫人多数都是狐妖,但她从未在别的宫人身上见过这股灵气。
白蕖愣了一下,看向隋怜的眼神变了。
“婕妤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去唤兄长来。”
她朝隋怜福身,姿态中透出先前没有的敬意。
待她离去后,涂婳才小声道:
“婕妤娘娘,您果然不凡,竟能分辨得出我们妖族的血脉之气,这可是许多修行千年的大妖都做不到的,怪不得陛下器重您。”
隋怜愣住片刻,原来她看到的“气质”,其实是妖族血亲之间独有的气息吗?
她这双眼睛好像比之前更敏锐了。
白釉一听是隋婕妤找他,立即就先放下手头事务过来了,“娘娘有何吩咐?”
隋怜望着他,神色凝重,“陛下在何处?我有要紧事要亲口告诉他。”
她得把黑狗打听到的秘密告诉君长珏让他早做准备,这是不能耽误的正事。
白釉听了却有些发愁,“奴才也不知道陛下身在何处。”
他说的是实话,陛下在几个时辰前用妖力炸了御书房就不知所踪,被召去议事的祈神官也不见踪影。
这两人一同失踪了,然后皇宫里先是下雪,又现出晚霞不坠的异象。
他通过种种迹象揣摩出来一条结论:
多半是这两尊大神一言不合,然后就打起来了。
现在隋娘娘要去找陛下,他总不能和娘娘说,您别找了,陛下正和神官大人打架呢吧?
见隋怜一脸不信,就连他的妹妹也用你骗鬼呢的表情看着他,他只好赔笑道,“奴才出去问问,娘娘稍安勿躁。”
待他匆匆出去了,隋怜的脸色冷了下来。
白釉是君长珏的亲信,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君长珏在何处?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君长珏现在不想见她,白釉是奉他之意来搪塞她。
好个君长珏,刚把她接进乾清宫就晾着她,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手段玩得真溜。
亏她刚才还心存幻想,以为他是为了她才搞出什么长昼不灭,她还真是傻到家了。
眼见婕妤娘娘撂了脸子,白蕖和涂婳悄悄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
她们也拿不准,陛下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白釉刚走出房门,就被人从背后拍了下肩。
他眸光一凛,立即亮出狐爪朝后陶去,却掏了个空。
“白小公公,身手有长进啊。”
听到镜灵贱兮兮的声音,他松了口气,随即又着急起来,“隋娘娘想见陛下,可我不知道陛下在哪里。”
闻言,镜灵偷着朝寝殿内望了眼。
那只狗的鼻子太灵,它现在不敢跟得太近,生怕再被发现。
但就只是这一眼,也能看见隋怜的脸色不对。
“哎呀,隋娘娘生气了。”
镜灵幸灾乐祸道,“等那只忙着争风吃醋的老狐狸回来又有得哄了。”
白釉瞪着他,“你怎能这般称呼陛下?”
“别以为阿灵不知道,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你只是不说出来。”
镜灵笑嘻嘻地飞走了,白釉在后面追,“你肯定知道陛下在哪里,快跟陛下说,隋娘娘有事找他!”
“我就不说就不说!”
镜灵摇头摆尾,白釉追得呼哧带喘,却不知镜灵早就知会了远处的君长珏。
就连隋怜找君长珏是为了说什么,它都一并知晓,已经全部告诉君长珏了。
镜灵自豪地想,它们镜子搞起情报来就是这么优秀!
……
君长珏站在皇宫的最高处,俯瞰着整片大地。
他身上的红衣被阵阵烈风吹起,衣带亦被吹落,露出白皙精壮的胸膛,他却浑不在意。
“祈麟月,你尽管像丧家犬一样躲进阴沟里。”
至于祈麟月说要带走隋怜,在他听来只是荒唐狂妄的笑话。
“你不仅带不走她,就连你也走不了。”
“朕已经在皇宫布下禁制,所有宫内的人都出不去。”
“待朕收拾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伪神,便来收拾你。”
他这把悬在天空的狐火会燃烧到祈福大典结束之后,这股妖力至纯至阳专克阴邪,普通的人类和妖物,甚至就连没害过人背负血债的孤魂野鬼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但对那些邪祟而言,却如同把它们架在烈火上烤。
尤其是那尊受着人间香火,却以血肉魂魄为食,藏身于后宫的伪观音。
祂既把隋怜当成猎物,痴心妄想要趁着祈福大典害她性命,那他就在祈福大典开启之前先要祂知道,引火烧身的滋味究竟为何。
他倒要看看祂这诅咒隋怜下地狱的“神”,自己是否能熬得住地狱的苦?
……
凤仪宫。
寝殿的门紧闭着,容皇后跪坐在床上,满脸痛苦。
她面无血色,神色狰狞,原本端庄的容貌都变得丑陋起来,原本如玉般白皙细腻的肌肤上也泛出了数道古怪的黑印。
这些黑印活物般在她的右脸上不断蠕动着,形成一张张人脸。
它们张着黑色的嘴,嘴里泄出痛苦愤怒的人声,“痛,好痛……”
“观音娘娘,您不是说要让善男信女永登极乐吗?可这里分明不是极乐世界!”
“你根本就不是神,你是吃人的邪祟,把命还给我!”
一声声哀怨和诅咒,震得容氏耳朵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