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断结束后的那一个小时,书房仿佛变成了一个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的核心指挥部。
空气中弥漫的不是硝烟,而是电子设备高负荷运转的焦灼气息、汗水的微咸和盖伊、老周对着电话永不间断的嘶吼。
林恩的命令被分解成无数个具体的操作,在兰登的交易室和盖伊、老周的融资战场上同步推进。
盖伊那边,在经历了最初的疯狂寻找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林恩的名字和他名下未发行的巨额唱片收入潜力,在极度渴望交易的所罗门兄弟那里,意外地转化为最直接的信用凭证——这足以替代繁琐的尽调。
《财经晚报》那篇关于他资产的报道,此刻成了撬动杠杆的绝佳支点。
“对!LINK!LINK唱片他全资拥有!《低俗小说》是华纳发行!他今年潜在收入是你们报表利润的零头?放屁!
是你们理解不了的数字!”盖伊几乎在吼,挥舞着手中那份《财经晚报》对林恩资产的报道,仿佛那是尽调报告,
“那份预估少算了至少一个零!我要钱!Now!四千万!无担保!高息?行!给你25%!按小时算都行!
但钱现在、立刻、马上打到美林指定账户!福勒!代码发过去!附加条件?这笔钱只能用于股票交易?成交!老子就是最高频的套利机器!”
“叮”一声,彭博终端收到确认。所罗门兄弟紧急拨付的4000万美元,在熔断结束后第17分钟,如同注入濒死躯体的强心剂,打入了兰登在美林的控制账户。
几乎在同时,老周终于突破了美林内部融资的壁垒。林恩名下能在几分钟内作为有效抵押的资产只有三样:
1.百视达5%股份(市价约4400万):美林风控主管在兰登的压力和林恩签署的风险豁免函前,咬着牙同意接受85%的Repo融资额——3740万美元。
2.纽约核心区顶层公寓(市值估算,扣除已有房贷):700万美元 Repo额度。
3.洛杉矶比弗利山庄未入住豪宅(快速估值):380万美元 Repo额度。
美林内部的紧急通道被敲开,这三笔总计5080万的救命钱,汇入了同一个交易账户。
9080万美元!
林恩在熔断结束时下达的“开火”命令,在兰登手中得到了最凶悍、也是最精准的执行。
在交易恢复后的几分钟内,面对抛售洪流如同决堤的混乱,兰登和他的交易团队就像最精密的收割机械,在喧嚣的战场上完成了三件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在恐慌情绪尚未完全消散、波动率仍处于巅峰的时刻,他们将价值约2000万美元的原始看跌期权头寸以惊人的接近250%的收益率成功平仓!
账面浮盈瞬间兑现为约5000万美元的可用现金!这拯救了岌岌可危的账户净值,也为后续操作提供了坚实的弹药。
兰登严格遵守着林恩“极限压价、不计成本、有多少吃多少”的指令。
用这5000万美元盈利现金、账户原有的应急保证金,以及刚刚抵达的第一波融资,以雷神(RtN)、洛克希德(Lmt)、马丁玛丽埃塔(mm)在熔断前价格下方10%-18%区间的“骨折价”,疯狂吸纳市场抛出的恐慌筹码。
交易量巨大到令人窒息,成本被牢牢钉在了那片血淋淋的底部区域。Instec医疗(Itc)也在其恢复交易后,以暴跌超过60%的低点被纳入扫货范围。
林恩下达指令确认后几秒内,看跌期权的本金2000万,被兰登以令人窒息的速度转换成了一批行权价定在暴跌后水平附近、大部分于下周到期的call options(看涨期权)!
此时期权的隐含波动率(IV)高得离谱,但由于股票价格被打入地狱,call的权利金定价反而显得“畸形的便宜”。
这过程惊心动魄。
账面亏损的数字依然巨大得触目惊心,但随着资金源源不断的注入和新成本的不断摊低,
那条断崖式下跌的净值曲线,终于在熔断结束后的第40多分钟,在兰登几乎喊哑了的嗓子发出的又一个“bUY!bUY Itc At mARKEt!”指令后,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向上颤动。
...
盖伊瘫在椅子上,双眼布满血丝,喉咙沙哑得说不出话。
老周双手撑在书桌上,身体微微发抖,盯着彭博终端上那条依然深陷泥潭的净值曲线,只觉得血压飙升,嘴里不断无意识地重复:“撑住...撑住...快涨...快涨吧...”
福勒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净值曲线的微弱变化,她手指微微一顿,但立刻又投入到协调资金分配的计算中,脸上的冰霜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妮可无声地站在书房门口,脸色苍白,端着一盘早已冷却的茶点,看着房间里这群宛如搏命赌徒的人和那个沉默但掌控一切的男人。
她湛蓝的眼眸里写满忧虑和困惑,完全无法理解屏幕上那些跳动的数字背后的惊涛骇浪。
午饭时间早就过了,但没人有心思吃饭。
书房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终端数据跳动的嗡鸣。
即使现在大家都深信林恩的逻辑无误,这种纯粹的账面压力也足以让最坚强的神经崩溃。
“坚持住!我们已经撑过了好几个二十分钟!风暴就在云层后面!”林恩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冰冷而坚硬,如同磐石。
就在众人快要被这种窒息的压力碾碎,甚至盖伊都忍不住想再次咆哮着问“什么时候?!”时——
书桌上那台一直播放着财经新闻的电视,毫无征兆地插入了cNN的紧急直播信号!
一个巨大的、刺眼的【breaking News!!!】符号占据了整个屏幕!
画面瞬间切换到——白宫玫瑰园!
灯火通明的玫瑰园前,布什总统身着深色西装,神情不再是往常的温和儒雅,而是如同寒冰般冷峻肃杀,眉宇间凝聚着毫不掩饰的怒火与决断。
他直视着镜头,声音低沉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冰刀一样凿进全世界观众的耳中:
“...对于萨达姆·侯赛因今天凌晨提出的所谓‘撤军’方案,经过与国务卿贝克、国防部长切尼、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鲍威尔将军及我们最亲密盟友的紧急磋商——”
总统的语速陡然加快,如同重锤击鼓:
“我的结论是明确的、唯一的: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欺骗(deception)、一场拙劣的骗局(trick)!”
“它缺乏任何清晰(clear)、无条件(Unconditional)、可即时核查(Verifiable)的时间表和具体实施方式!
它完全、蓄意地无视了联合国安理会660号、678号决议所要求的——立即、彻底、无条件的撤军原则!”
布什的表情在镜头特写下写满不屑和愤怒:
“这根本不是撤军承诺!这是一次拖延时间(Stall for time)、争取喘息(Seek Respite)、试图在混乱中重新集结力量的战术性退却(tactical Retreat)!我们必须看穿它!世界绝不能再被萨达姆愚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