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上前,打开了堆放在最上面的几个箱子。
看着箱中的金银首饰,宋轻瓷神色复杂,目光微闪。
这是嫁妆,都是当初她父亲精心为她置办的。
为了让她风光出嫁,他提前一年就开始备嫁。
可惜,嫁妆能回到她手中,她的父亲却再也回不来了。
萧允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将手轻轻覆在她手上,柔声安抚道。
“姐姐,父亲若在天之灵,看到你怒惩恶人,寻回嫁妆,查清真相,定会欣慰。”
宋轻瓷点头,轻轻合上箱盖,抬头看着萧允。
“这批财宝,我想捐给许大人,你有意见吗?”
萧允挑了挑眉:“没有,一切听姐姐安排。”
捐给许知祥,以他的性子,不是用之于民,便是落到他的头上。
两个结果都不坏。
宋轻瓷没想到萧允会答应得这般爽快,笑了笑。
“你为何不问我原因?”
萧允一边往箱子上填泥土碎石,一边回她。
“因为我相信姐姐,不会让这笔银钱落入贪官恶人手中。”
宋轻瓷心中一片暖意。
自她出事以来,只有他一直如此信她,从未动摇过。
“走吧,我们去找宁王。”
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现在端王可还活蹦乱跳呢。
宋楚盈也还没有恶名满余州城。
她得赶紧把剩下的事做完。
萧允重新藏好那批财宝,然后带着宋轻瓷,开始去找宁王等人。
晌午时分,他们终于又在寨门口会合。
只是不知为何,临接近端王和宁王时,萧允却又借口不想见到大官,悄无声息地把自己混进了队伍之中。
隐入队伍后,他还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十分低调。
宋轻瓷心下有些奇怪,但在众人面前,也没心思纠结这个,上前与众人打招呼。
才刚靠近,她就听到宁王有些调侃的声音。
“听说宋家二小姐被山贼轮了?”
宋轻瓷愣了一下。
她知道宁王风流好色,却没想到他竟如此八卦,嘴巴如此之毒。
竟当着这么多人的在,甚至是受害者本人的面,议论起了此事。
她下意识就看向了重新扮成兵士的宋楚盈。
听了这话,她脸色煞白,紧咬下唇,身体摇摇欲坠。
她身侧的孟祈年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两人明明是跟着端王一起回来的,孟祈年却与她隔了好一段距离。
她昨夜被凌辱太久,全身酸痛,走路不稳,回寨子的路上,孟祈年更是搀都没搀她一下。
最后,还是端王看不下去,令小兵做了个简易木板床,把她抬回来的。
也因此,行程被拖延,他们直到晌午才回到寨子。
宋轻瓷垂下眼睫。
当初被山贼掳走,清白仍在,出门都逃不过看热闹之人的羞辱。
宋楚盈被那么多人撞见与山贼有染,届时要承受的羞辱,会是百倍千倍。
宋楚盈失贞,对端王而言不算好事,但也不是坏事。
但听得宁王如此糙的话,事关皇家颜面,他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说道。
“事关女儿家名节,王兄慎言。”
宋轻瓷在心下冷笑。
端王与宋楚盈密谋掳她时,怎么不考虑名节问题了?
无非是宋楚盈现在是他的人,他双标护短罢了。
宁王挑下了眉,目光饶有兴致地从宋楚盈身上扫过。
她此刻虽穿着兵士的服装,作男人打扮,可他阅女无数,一眼就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若非听到军中兵士议论,他简直不敢相信,宋楚盈一个弱女子,竟也跟来未央山了。
宋楚盈被他的目光打量得几欲作呕。
好在他很快便收起了好色之心,和刚回来的宋轻瓷打起了招呼。
看到宋轻瓷回来,宁王、许知祥和于修文都挺高兴,纷纷上前向她问好。
“宋姑娘,你安然无恙回来,真是太好了。”
宋楚盈闻言,眼里却闪过怨毒,垂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攥起。
她的安然无恙,是用自己声名尽毁换来的。
宋轻瓷没有忽略宋楚盈眼中的怨毒,声音清亮地回道。
“定是上天垂怜,和我泉下的父母护佑,我才能两次从这群山贼手下逃出。”
她这话说完,现场几人都神色各异,瞟向宋楚盈的目光更加微妙。
宋楚盈差点一口银牙咬碎,却又无可奈何。
一行人浩浩荡荡下了山。
此行对端王和宁王而言,都不算大获全胜。
端王虽剿完匪,但豢养的私兵全没了,几年心血毁于一旦。
宁王虽除了端王的私兵,但没找到山贼们的财宝,能锤端王的山贼们也被斩杀殆尽。
倒是许知祥和于修文,以及陵阳县的官差们很高兴。
未央山的山贼被剿除殆尽,往后陵阳县的百姓们有安生日子过了。
宋轻瓷对这个结果也挺满意。
下山路上,许知祥偷偷将在寨中书房找到的,许能证明端王与山贼勾结的证据给了宋轻瓷,并和她说了他激宁王去找她的话。
宋轻瓷心下了然,很快就悄悄将那些证据给了宁王。
宁王心下大喜,悄无声息地收下,看端王的目光如同在看死人。
回到余州城已是深夜,众人回府的回府,回府衙的回府衙,各自休整。
萧允也悄悄从兵士队伍中出来,随宋轻瓷一起回了宋府。
两人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去祠堂,给父母上香,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孟祈年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当着宋楚盈的面,和父母提出要休妻。
宋楚盈闻言,身体猛地颤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也不稳,滚烫的茶水流了一身,可她却丝毫不觉,只目光震愣地看着孟祈年。
他在山上和她说过,回来会给她一纸休书,她以为他是怒急之下口不择言。
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更没想到他会这般迫不及待。
孟母闻言大惊,苦口婆心劝慰。
“祈年,你和楚盈成婚不到两月,好端端的为何要休妻?”
她实在不解,成婚以来宋楚盈都无出格表现,如今又颇得端王信任。
没犯大错却休妻,实在不是清流人家所为。
她下意识就望向孟父,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样,一起劝劝儿子。
孟父却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双唇紧抿,看都没看她一眼。
只有紧握着茶杯的手,泄露了他此时激动的情绪。
他处理完旧寨的事,便下了未央山,白天在陵阳县与端王、宁王等人会合。
结果,一碰面,他就听到不少人在津津有味地议论宋楚盈和山贼的事。
说他们在山洞看到几人时,宋楚盈是如何躺在山贼们怀中,如何衣衫不整,如何神色销魂……
他至今都没忘记那群人兴致勃勃的模样。
仿佛讨论的不是宋家嫡出的小姐,孟府的少奶奶,而是勾栏中的娼妓。
他感觉自己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孟祈年提出休妻,他毫不意外,甚至还觉得他提得太晚。
若是一早就将她休了,或者是一开始就未娶她,孟家怎会出这丢人的事。
见孟母为宋楚盈说话,孟祈年目光阴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在山中的遭遇。
孟母目瞪口呆。
待反应过来后,更是脸色惨白,浑身震颤,抬手就拿起桌上半满的茶杯,朝着宋楚盈的面门掷了过去。
“贱人,发生了这种事,你不在未央山自尽,竟还好意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