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开始热起来。
夏季是秦过的生日,他又长大了一岁,依旧没有举办成人礼。
辛德的额吉和弟弟也被接过来一起合牧,他们只有十人,四个帐篷在一片隐蔽的草原上。
独自放牧需要面临很多挑战,比如说战乱的波及、强盗、窃贼……还要应付草原上的大型动物。
好在秦过和辛德大叔的选址不错,也制定了详细的执勤计划,在附近设了陷阱,还保证几个少年轮流执勤,打听消息,也警惕来人。
男人们会一起狩猎,家中的女性要处理狩猎回来的动物,扒下皮毛,处理肉类,烹饪食物。
照顾牛羊和马群的任务落在了阿央珏身上。
天气热,阿央珏每天中午最热的时候,要把牧群赶到水中浸泡降温。
于是秦过每天除了去狩猎巡逻,在正午时,还会跑过来陪着阿央珏放牧,进行二人的约会时间。
他今天又给老婆带了小礼物,是一根新的发绳:“我让辛德的额吉教我编的!”
阿央珏赶不走他,只在河边找了一块阴地,铺上毡布,让秦过和他坐在水边休息一会儿。
“天气太热了,你应该去休息一会儿的。”阿央珏说。
秦过黏黏糊糊的,歪着脑袋蹭在阿央珏肩膀上:“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他每天晚上不能和老婆一起睡觉,白天还要忙着干活,就中午这么点儿时间一起玩儿。
阿央珏平时很安静,也就和秦过说话说得多,他接过发绳说:“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我也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只是你昨晚去巡逻,今天上午还去打猎,现在累不累?”
“不累!”
不但不累,小黑龙投屏着一本《编发大全》,他还高高兴兴的爬起来给老婆编了辫子。
水流潺潺,他们把小腿放进水里,两只狼崽子在水边玩闹,滚着滚着快要走远了,阿央珏怕小狼溺水,叫了两声。
两只精力旺盛的小狼便争先恐后的跑回来,湿哒哒的狼要往阿央珏身上钻。
秦过揪着它们的后颈皮往旁边丢:“脏兮兮的,走开走开。”
狼崽子打了个滚,翻出肚皮,也不生气,开始撕扯他们地上垫着的毛毡毯。羊毛的毯子被扯出一个个小线圈。
阿央珏只伸出手指头按住捣乱的小狼脑袋,轻轻把狼头推远了一点。
“你把他们宠的无法无天了。”秦过酸溜溜的说。
小狼们最近开始断奶期且开始换乳牙,自己好不容易抓回来的活兔子给老婆玩儿,都被这两狼崽子霍霍的差不多了——它们还不会捕杀猎物,只是天性让他们保持着对兔子的狩猎本能,把兔子这咬一口那咬一口,没咬死,吓死了几只。
阿央珏笑着说:“它们还小呢。”
“我也小!”秦过理直气壮,学着狼的样子把脑袋拱在阿央珏身上。
腿还浸在水中,秦过的脑袋拱着腰侧痒痒的,阿央珏笑着躲避,两人滚作一团,水流打湿两人的衣服。
巴彦和朝鲁知道两个小主人在玩儿,甩着尾巴一只扯阿央珏的袖子,一只扯秦过的头发,两人两狼噗咚一下滚进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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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他们手拉着手踩着夕阳回家,秦过的衣服都还没干。
乌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萨仁锐利坚韧,但乌蒙是柔软。乌兰部内部的女性地位不低,她靠着勤劳的双手养活了三个孩子,这么多年,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隐瞒
她隐瞒着秘密很多年,刚开始还战战兢兢,后来习惯了,连自己都差点骗过去了。这年头也没什么启蒙教育,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年,现在才觉得大难临头。
昨天,萨仁亲自来和乌蒙说了说两个小孩的婚事,还说聘礼会给九匹马。
长生天啊,那可是九匹马。
连忙把阿央珏拉到房间,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你们、你们……脱衣服了!”
阿央珏说:“没有,额吉,我们只是在水边玩儿。”
乌蒙放下心,又愁容满面。
阿央珏问:“额吉,您不开心吗?”
这哪里能开心的起来啊!
乌蒙问:“阿央珏……你喜欢那小子嘛?我的意思是……他说要娶你、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能嫁给他呢?”
“我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嫁给他?”
“……”乌蒙憋了半天,“我,我觉得不行……他,他和卓玛格格还有婚、婚约”
停顿一下,乌蒙的底气十足:“对,没错,他还有婚约——”
话还没说完,阿日泰骑着马跑回来:“额吉、乌兰部落的卓玛格格要嫁给汨罗部的首领克尔伦了!乌兰部正在召集部众回归去参加婚礼呢!”
乌蒙:……
乌兰可汗死了,乌兰部落没有首领,妇孺众多守不住财富,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支持克尔伦,联姻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结婚后,乌兰部会保证汨罗部落的供给,而汨罗部也会扞卫盟约,保护乌兰部的妇孺孩童。
故事顺着既定的轨迹走了下去。
宴请宾客的邀约今天才飘向草原。秦过昨天就得到消息了,所以昨天才催着萨仁来提亲。
两只小狼跟着阿央珏亦步亦趋,见阿央珏不理它们,就绕着毡帐外面跑,把羊圈里的羊吓得咩咩叫。
一片祥和的氛围中,乌蒙痛苦的闭上眼睛。
阿央珏看向乌蒙:“萨仁夫人提亲,您拒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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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婚礼制度除了收继婚,目前还有两种主流——抢婚制度和聘婚制度。
抢婚就像原身的父亲把萨仁抢回来,而聘婚制度就像当年聘娶乌兰部的明珠,要求娶、送聘、订婚期。
随着与中原的关系日益加深,聘婚制度逐渐成为主流。
其中乌兰部为代表,乌兰部的姑娘会编织、擅经营,是非常宝贵的家族劳动力。乌兰部可汗曾经强调“多求则贵,少求则贱”,反复提亲被看做是一种重视女方的表现。
萨仁求娶失败,回来跟秦过说:“聘礼要取九为吉数,但是女方要配送多于聘礼的嫁妆,我说要用九匹马去聘娶阿央珏,乌蒙拒绝了我,她说家中贫穷,没有嫁妆。”
秦过并不气馁,他说:“那我想办法多弄些马来。”
萨仁有些好笑,“乌兰部落的女孩儿,六岁起就会拆线缝补,能做草原上最美的毡毯装点毡帐,能做最结实的马具和水囊供男人征战,她们酿制着最醇香的马奶酒,做出最美味的烤羊羔……她们能干又聪明,多求娶几次是应该的。”
萨仁还说:“阿央珏对你很好,你不能因此而轻慢人家。”
秦过捧着今天新挤的马奶去找老婆,嘴里喊着:“知道啦。”
还没走到帐篷外,就听到辛德骑着快马跑来。
“萨仁夫人,小主人——”辛德骑着马跑回来说,“可汗的旧部,珠贺扎台和卡米尔的孩子找了过来!”
萨仁放下手中的衣服,和秦过一同走出毡帐迎接。
远处跟着辛德打马而来的两三个少年人。
“萨仁夫人!嘉措少主!”卡米尔脸庞坚毅,满是风尘,急切下马道:“克尔伦与桑吉卓玛大婚,对可汗发出邀约共同抗击巴巴哈部……条件是——少主杀了乌鲁,可汗要塔塔部落交出嘉措少主!!”
萨仁皱着眉道:“他同意了?!”
珠贺扎台愤怒的说着:“是的!他同意了!”
秦过在旁边一乐:刚还想说从哪里去多弄些马,就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