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似乎在交谈着什么,没过一会儿,李成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
“警方已经发现何周的踪迹了,我十五分钟后在门口接你。”
没等她回答,那头迅速挂断了电话。
乐昭算好时间,在手机上设置了倒计时,抬头继续往楼上走,没几步路的距离,脚上却跟灌了铅的石头一样,每一步都砸得心里生疼。
“……”
推门进去,陈景时安静地坐在病房里,额上缠着绷带,脸色很白,看上去跟平时一样安静。
只是亮起的手机上,打开着和她手表绑定好的软件。
上面正在播放刚才的录音。
她跟李成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病房里没别的人,乐昭在门口站了几秒,终于抿着唇往里走,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嘴角:“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陈景时摁灭了手机,艰难地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盯着我干什么?不会被撞傻了吧?”她笑了一下,走过去帮他倒水,手臂却止不住地颤抖,“检查做了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她说完准备往外走,胳膊却忽然被抓住。
陈景时攥得很紧,紧到她骨头都发疼了,才听他难涩的开口。
“别去。”
乐昭抿唇,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她背过身,用手背使劲擦了擦,然后笑着转头,重新在他面前坐下。
“医生说了,等你醒了是必须要再去做个检查的,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再陪你呆五分钟再走……”
话说到一半,陈景时忽然红了眼眶,挂着针头的手臂死死抓着她不肯放手。
刚才他们所有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还有她在楼下自责的哭声,他心疼得要喘不上气。
和警方配合这件事太危险,虽说那人说会承诺保证她的安全,可万一呢?
万一……
他不敢去想,却也知道她去意已决,她一向执拗,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他只能拼尽全力阻止,可身上疼得动都动不了,他恨自己此刻的无能。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陈景时的声音急切沙哑,苍白的脸上布满冷汗。
“真的很危险,你不要去,听话……我会找人处理,我会解决好的,你相信我。”
他脸色白得吓人,肩膀骨折,前额受伤,虚弱到甚至无法下床,露出的肌肤上也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那都是为了保护她留下的。
看着那些,乐昭心里又开始疼了,狠了心使劲掰开他的手,“我必须去。”
这些事情因她而起,她不能看着他再因为自己受伤。
陈景时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下颌紧绷,“……好,那我跟你一起去。”
他两只手臂上都插着滞留针,随着动作被用力扯下来,胳膊上顿时就鲜血如注,看上去触目惊心。
乐昭赶紧把人摁下去,抓起一旁的绷带帮他处理伤口,眼泪不停地往下冒,带着哭腔呵斥他。
“你要真的担心我,就别再乱动了!”
他现在的情况不过是暂时没有危险,甚至连下床都做不到,还硬撑什么跟她一起?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对方想找的人也只有我,所以必须我自己去……”
她看着手机上的倒计时,擦擦眼泪,然后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地承诺。
“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回家……”
陈景时真的很虚弱,撞击最严重的地方在额头,他只是坐起身子就已经感到天旋地转,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疼得要扯断所有的神经。
乐昭盯着他针管上的一个按钮,医生交代过,那是为他准备好的定量麻醉,说是在他疼到坚持不住的时候,让她帮忙注射用的,也有一定的昏睡效果。
她一咬牙,猛地摁下,注射了最小的剂量。
不会伤害他的身体,但也足够让他睡一会儿了。
陈景时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抬手就要阻止。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视线开始一圈圈的模糊,他大口地喘着气,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手指却依旧紧紧抓住她的袖口。
“危险……别去,交给我……”
乐昭握住他的手,压在被子上,然后转头摁响了床头的护士铃。
趁着最后的时间,她弯下身子,轻轻亲在了陈景时颤抖的眉心。
“陈景时。”
药效上来,他虚弱得半睁着眼,嘴唇一张一合,已经发不出声音。
“之前我总不理解你为什么总是一意孤行,现在我懂了,原来爱一个人,是不忍心看他受到一点伤害的。”
走廊里传来护士匆忙的脚步声,她深吸一口气,注视着他的眼眸,认真道:
“但我也很珍惜你的,我也不忍心看你受伤,在你想要为我遮风挡雨,抵挡一切的时候,我也同样是这么想的……”
陈景时的眸子终于不堪疲倦地闭上,眼角却滑落了一行泪。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说过,我是回来救你的,只是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是我自己……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所以我必须去,我都不想再让你受伤,也不想让你一直都提心吊胆地活着……”
“等我。”
乐昭说完,毅然决然地掰开他的手指,伸手抹去他的眼泪,然后转身离开。
护士擦着她的身子冲进来,她站在门口停了两秒,直到听见里面的声音——
“患者情况稳定,已注射麻醉,一切正常!”
她松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匆匆下楼。
医院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乐昭下意识一愣,想起昨天在校门口看见的那辆。
犹豫了一秒,她迅速挥手,假装叫车,然后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了进去。
除了李成,里面还坐了一个人。
踩动油门,那人回身递过来一个证件,快速自我介绍。
“我是A市刑警队的,感谢乐小姐配合。”
乐昭点头,“昨天你们来过我们学校?”
“是的。”指了指头顶的鸭舌帽,与昨天那司机的确是同一个。
“我们昨天本想守株待兔,但你们校门口人多,何周并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