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围坐在桌前,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暖黄的灯光洒下,映照出他们温馨的脸庞。赵满满一边吃着面,一边还不时偷偷观察烟雨的表情,见她情绪逐渐平复,心中也松了口气。
吃完面条,赵妈妈起身收拾碗筷,赵满满和烟雨赶忙上前帮忙。三人在小小的厨房里忙碌着,洗碗的声音、偶尔的几句交谈,交织成一曲温馨的乐章。
收拾完后,赵满满拉着烟雨来到院子里的秋千椅上坐下。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周围静谧得能听见虫鸣声。赵满满轻轻揽过烟雨的肩膀,轻声说道:“别难过啦,今天的鱼汤虽然味道有点特别,但这也是一次有趣的尝试呀,而且你看,咱们和妈妈在一起,不就是图个开心嘛。”
烟雨靠在赵满满的肩头,低声说:“我就是想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结果却搞砸了。”
赵满满微微低下头,轻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用手轻轻捋了捋烟雨耳边的发丝,安慰道:“哪有第一次就完美的呀,宝贝。”说着,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且,不管你做什么,在我这儿,都觉得是最好吃的。”她伸出手,轻轻握住烟雨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做饭这种小事,以后交给我来做就行啦,你呀,就负责开开心心地享受美食。”
她歪头看着烟雨,继续说道:“你要是偶尔兴致来了,做一两道菜,要是做得好,咱们俩就一起吃,好好庆祝一番。”说到这儿,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俏皮地眨眨眼,“要是做得……嗯,别具一格,那就都交给我,我保证吃得干干净净。”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这时,赵妈妈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她走到两人身边,亲昵地伸手轻轻搭在烟雨的肩膀上,笑着接口道:“对啊,以前你们不都是满满做饭嘛,以后还让满满接着做。”说着,她看向赵满满,眼中满是对女儿的赞许,而后又把目光转向烟雨,眼神变得愈发柔和,“烟雨你呀,平时工作那么累。”
她轻轻拍了拍烟雨的肩膀,继续说道:“偶尔想下厨露一手,就做几道自己喜欢的菜,享受下做饭的过程就好。做出来好吃呢,大家一起开心开心;要是不太合口味,也没关系,满满这不说要兜底的嘛。”说完,她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对两个孩子的关爱与包容。
烟雨忍不住笑了,“阿姨,满满,你们对我真好。不过做饭这件事,我还是想学好,以后也能给你们做顿像样的大餐。”
赵妈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好好好,想学的话,阿姨和满满以后慢慢教你。不过现在嘛,出来玩就好好放松。”
赵满满点头,“就是就是,难得出来一趟,得好好规划下明天去哪儿玩。”
烟雨眼睛一亮,“我听说这边的高山漂流特别刺激,一直想去试试呢。”
赵妈妈也来了兴致,“我也听说过,感觉挺有意思的,咱们明天去玩这个怎么样?”
赵满满在旁欲言又止,其实她心里有点害怕玩漂流,因为她水性不是很好。但看着两人兴奋地讨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舍命陪君子,“行啊,听起来就很有趣,咱们明天就去。”
烟雨开心地搂住赵满满的胳膊,“满满最好啦!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赵妈妈看着两人,笑着说:“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咱们早点出发,好好去体验体验这高山漂流。说不定啊,比咱们今天做饭还好玩呢。”
三人又围绕着高山漂流讨论起来,从装备穿戴到可能遇到的趣事,欢声笑语在月光下的小院里回荡,渐渐忘却了之前鱼汤的小插曲,满心期待着明天的行程。
清晨七点,海拔千米的高山之上,阳光奋力穿透那如薄纱般的晨雾,为高山漂流的起点披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碎金。
赵妈妈头戴那顶印着可爱小熊图案的粉色泳帽,拽了拽安全绳扣,确认双结是否牢固。几缕银发被晶莹的露水沾湿,乖巧地贴在她的额角。
一旁的烟雨则蹲在地上,专注地往身上喷着防晒喷雾,她腕间那根红绳与救生衣的橙色带子不经意间缠在一起,远远看去,恰似一朵绽放在溪流边的双色花,别具一番韵味。
“坐稳咯,两位美丽的乘客。”赵满满一脸俏皮,利落地跨进橡皮艇,还故意操着一口夸张的导游腔说道,“本次奇妙的漂流航线将依次经过‘杜鹃峡’‘银河滩’‘回音壁’等地,全程惊险刺激,尖叫指数绝对五颗星——”
话还没说完,橡皮艇就如离弦之箭般顺着滑道猛地俯冲而下。烟雨那声惊呼声瞬间被呼啸的山风扯得七零八落,赵满满只感觉后背“砰”地一下撞上了冰凉的橡皮艇,整个世界仿佛突然天翻地覆般倾斜起来。
只见左侧峭壁上的野杜鹃开得如火如荼,粉白相间的花瓣在气流的裹挟下,纷纷扬扬地飘进艇里,宛如一场浪漫的花雨;而右侧的山涧,飞流直下的瀑布在阳光的照耀下,瞬间碎成了万点银星,熠熠生辉。
“快看前面!”赵妈妈兴奋地指向弯道后的开阔潭水,那里呈现出一片如梦似幻的景象——一个天然形成的“花海漩涡”。无数缤纷的落花在水面上悠然旋转,交织成一块流动的花毯,美得让人窒息。
橡皮艇在潭水中欢快地打了个转,烟雨眼疾手快,伸手捞起一朵洁白如雪的杜鹃,轻轻别在赵满满耳后,笑着打趣道:“给我们的系花打扮打扮,这才是你的主场嘛。”
此刻,手机镜头里,三人的倒影被潭水温柔地揉皱又缓缓展开。赵妈妈的小熊泳帽俏皮地歪向一侧,嘴角还挂着晶莹的水花。
烟雨的刘海被水汽打湿,紧紧贴在脸颊上,可她的眼睛却亮得如同浸满了清澈的溪水。而赵满满则咧着嘴,露出标志性的犬齿,笑得格外灿烂,耳后的杜鹃花随着艇身的晃动,颤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振翅飞走。
橡皮艇已在溪流中行进二十分钟来到“银河滩”时,原本平静的河道陡然收窄,那原本温柔流淌的溪流,瞬间化作一条咆哮着的银色巨龙,汹涌奔腾。赵妈妈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手中的船桨在水中划出一道道急促而有力的弧线,大声喊道:“快!抓住扶手!”
可话音未落,橡皮艇就如脱缰的野马般狠狠撞上了一块隐藏在水中的岩石。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赵满满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高高抛向空中,紧接着又重重地砸进了水里。
就在溪水猛地灌进救生衣的那一瞬间,赵满满听到了自己骨骼撞击橡皮艇发出的沉闷声响。她在浑浊湍急的水流中拼命挣扎着,好不容易才艰难地抬起头。
此时,她惊恐地发现,左侧五米开外,烟雨的救生衣在浪花中时隐时现,那根红绳就像一道断裂的血丝,格外刺眼;而在右侧十米远处,母亲的小熊泳帽孤零零地漂在水面上,散开的银发在水中形成一团模糊的白影。
“烟雨!”赵满满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扑腾着划了两下,试图游向烟雨,可湍急的逆流却像一双无情的大手,将她冲得在原地直打转。
“妈!”她心急如焚,又急忙转向右侧,却眼睁睁地看着泳帽下母亲的银发不再浮动,而是缓缓下沉,仿佛要被这无情的溪水吞噬。
肺部的空气已经所剩无几,赵满满只感觉鼻腔被溪水刺得钻心的疼。“妈!烟雨!”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心脏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就在这时,左侧的水面突然冒出一串密集的气泡,烟雨的身影猛地浮出水面,却又很快沉了下去,她的手臂在水面上慌乱地胡乱拍打,似乎在拼命挣扎却又无法稳住自己的身体。
而右侧,赵妈妈的头刚艰难地露出水面,就被一个凶猛的浪头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那一抹银白的发丝在水流中一闪而过,瞬间消失不见。
赵满满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让她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与绝望之中。
她必须立刻救人,可是,救谁?
烟雨,那是她此生最爱的人,是那个与她相约共度一生的灵魂伴侣,她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失去了烟雨,自己的人生将会坠入怎样的黑暗深渊。
可妈妈……那是含辛茹苦将她养大的母亲,是在父亲离去后,独自扛起整个家,为她遮风挡雨的坚强依靠。
她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本能驱使她想要朝着烟雨游去,可手臂刚划动两下,内心的挣扎又让她猛地转向赵妈妈的方向。
“不行……不行……”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满心绝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眼眶也刺痛得厉害。
此刻,她宁愿被这无情的溪水淹没,也绝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遭遇不测。
“对不起……”她哽咽着,泪水混着气泡从口中吐出,最终,她咬着牙,拼尽全力朝着母亲的方向艰难划去。
“满满!别乱动!”
一道熟悉而急切的声音穿透嘈杂的水声,清晰地传进赵满满的耳中。
她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烟雨正以标准而流畅的自由泳姿势,如鱼得水般朝她飞速游来,每一个动作都娴熟而有力,宛如专业的运动员。
而另一边,赵妈妈同样稳稳地浮在水面上,双臂有节奏地划水,速度竟然比烟雨还要快几分。
眨眼间,两人几乎同时游到了她的身边,一左一右紧紧架住了她的胳膊。
“你没事吧?!”烟雨满脸焦急,手指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仿佛生怕她再次消失在水中。
赵妈妈则迅速托住她的腰,用力把她往水面上带,大声喊道:“别慌,满满,放松身体,你先站起来!”
当赵满满被两人费力地托出水面时,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几乎呕吐出来。她狼狈地跪在浅滩上,眼神中满是迷茫,仍旧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虽然实际时间仅仅过去了三四十秒,但在赵满满极度紧张与恐惧的体感中,却像熬过了漫长的半小时。
这短暂又漫长的时间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冲击得不知所措,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团迷雾之中,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了,这里水浅。”母亲温暖的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拍打,温柔地解释道,“你刚才在水里一直打转,怎么都游不出来。”
她先是一愣,这才如梦初醒,发现水位仅仅只到大腿下方,而母亲和烟雨的救生衣竟然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挣扎过的痕迹。
“我……”她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以为你们溺水了。”
烟雨轻轻蹲下来,动作轻柔地替她摘掉耳后那朵早已被水泡得烂软的杜鹃花,微笑着说:“我刚才是在捡你的手机,它不小心掉水里了。”说着,她举起那部湿漉漉的手机,屏幕居然还亮着,锁屏正是三人昨天在山顶拍摄的那张温馨合照。
母亲则从水里捞起那顶小熊泳帽,拧干上面的水后,重新戴在头上,笑着调侃道:“我潜下去是为了捡安全绳,你倒好,在上面扑腾得像只着急的企鹅。”
赵满满顿时觉得耳尖发烫,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她忽然想起刚才在水里看到的那些“挣扎”画面——原来,烟雨俯身是为了捞手机,母亲下沉是为了捡绳子,而自己却在慌乱与恐惧中,把她们的每一个动作都错误地解读成了“呼救”。
“对不起,我……”
“傻孩子。”母亲轻轻用指尖刮了刮她的鼻尖,眼神中满是宠溺,“人在害怕的时候,眼睛总会把真相扭曲成恐惧。”说着,她指向远处的漂流终点,那里有一片金色的沙滩,阳光如同蜂蜜般缓缓流淌在上面,如梦如幻。
烟雨忽然兴奋地指着上游,喊道:“看!”
不知何时,山间的云雾已然渐渐散去,露出了山顶那终年不化的积雪,在碧空的映衬下,闪耀着圣洁的光芒。
橡皮艇顺着水流悠悠漂来,艇上那些虽已略显残破的落花,却依然顽强地绽放着,仿佛在诉说着它们的坚韧与不屈。
赵满满被母亲和烟雨架着,缓缓走向小艇,听着她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等会去吃温泉蛋”,忽然觉得腿上的每一道擦伤都在发烫——那不是恐惧残留的余温,而是被两份深沉的爱同时托举所带来的温暖与力量。
重新启航时,赵满满主动坐在了中间的位置。橡皮艇如灵动的鱼儿般穿过最后一道险滩“回音壁”时,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笑声,与母亲和烟雨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峡谷间来回碰撞,惊起了一群栖息在枝头的白鸟,它们扑腾着翅膀,飞向那湛蓝的天空。
“以后每年,”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喊道,“我们都来这里漂流!”
“好啊,但下次记得带三个救生圈。”母亲的声音被风轻轻吹送过来,虽有些断断续续,却满是欣然的笑意。
烟雨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指腹温柔地擦过她掌心的水泡,目光中透着坚定与赞赏:“其实你刚才特别勇敢。”
阳光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溪面上,瞬间碎成了千万颗闪烁的星星。赵满满望着两侧飞速后退的青山,心中豁然开朗。在这条充满爱的河流里,从来就不存在“救谁”这样残酷的选择题。
当你以为自己正拼尽全力去拯救他人时,其实早已被两份无比温柔且强大的力量稳稳地托出水面——那是母亲永远不会松开的守护之手,是爱人眼中比星光还要璀璨坚定的深情。
而她所要做的,便是学会在这双重的守护与爱意里,安心地享受这份温暖与美好,与她们一同在人生的长河中,悠然漂浮,共赴未来的每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