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煜微微点头,略作沉吟,整理好了今日发生之事,便直接上前。
那张总是玩世不恭的脸上,也难得有了认真的神情。
“臣弟今日,本是去茶馆参与了一场文人雅集,只是跟旧友小聚,便没有叫下人跟随。”
“结束时,正准备回府,走到永宁巷,听到了前方有马的嘶鸣与女人惊呼声……”
裴景煜说着,顿了顿,“皇兄,您也知道臣弟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爱管些闲事,于是便立刻赶了过去。”
“你看到了什么?”裴景曜冷声问。
“臣弟见到,一匹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马失控,受惊朝着巷外奔去。而这位……”
裴景煜说着,眼神在表情慌张的阿史那云身上打了个转,“南绍公主,恰好正在巷口,被惊得一动不敢动。臣弟于是立刻上去,想拦住受惊的马,冒着被撞到的风险制止了惊马,救下了公主。”
“不曾想这之后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阿史那云听了他的话,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她沉默了片刻,才大声道:“你,你胡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惊马,是你故意撞……”
似是察觉到这样说不对,她又很快改口,“是你在城中纵马伤人!”
无论裴景煜说得如何条理清晰,阿史那云就是一口咬死,半分都不愿松。
“皇兄,”裴景煜无奈地叹气,看着裴景曜,“方才臣弟也说了,当时街上行人虽不多,但也并非无人。若皇兄不信,大可派人找到他们,前来对质。”
裴景煜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但是在京城大街上找个刚好看到的目击者又岂是那么容易。
何况,就算是真的目击者,想必也会被这个南绍公主抵赖,说并不认识。
听到“对质”二字,阿史那云眼中惊慌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姜静舒捕捉到。
这个公主,果然有问题,姜静姝在心中思忖着。
“朕这就派人去查,既不包庇,也不会任由别人构陷皇室。”威严的话语落下,阿史那云的面色愈发苍白。
她用力咬住下唇:“我不管!你今日冲撞冒犯了我,必须对我负责!”
“负责?”这话说得实在荒谬,听得裴景煜眉头微蹙。
“按照我们南绍的规矩,男子若是冒犯了未出阁的女子,便要娶她为妻。你必须娶我!”
此话一出,宫殿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阿史那云身上。
裴景曜的眼神森冷,裴景煜脸上的错愕惊讶,更是变成了哭笑不得。
“荒唐!”裴景曜呵斥她。
姜静舒听到裴景煜叹了口气,连辩解都懒得再说,显然是觉得她实在是不可理喻,懒得与阿史那云多费口舌,
而裴景曜,也被阿史那云离谱得出奇的话招惹,面色愈发阴寒。
“南绍的规矩?你在大雍国土,便要守大雍的规矩。他是瑞王,大雍的亲王,岂是你随意一句被冒犯了,便可以攀附的?”
“我……我是南绍的公主,嫁给他怎能是攀附?”
尽管被裴景曜的眼神看得发怵,阿史那云还是硬着头皮道,只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姜静舒见状,缓步靠近了裴景曜,在他的手背轻拍了拍安抚,让他不至于发怒,当众做出对阿史那云不利的决定来。
她知道阿史那云只是刁蛮任性,不是个荒唐愚蠢的人。
今日做出这样荒唐的举动,一定是事出有因。
裴景曜若真是因此大怒,当众惩罚,便正好中了南绍的下怀。
快要发作的裴景曜,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心中的火气顷刻间便消散了大半。
他垂下头,看到姜静姝正看着他,眼神温柔坚定,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裴景曜深吸了口气,按捺下了心中的火气。
“这里不是南绍,等朕调查,自然会给你个交代。但仅凭你的一面之词,逼婚于他,直接让瑞王娶你为妻,此事绝无可能。”
被震慑于他的怒火,阿史那云的话还未说出,便直接哽在了喉中。
这时候,那个被勒令退在一旁的使臣居然又走上前来:“陛下,不管是谁冲撞了公主,是否都能证明大雍对带着诚意来的我们不够重视,险些让公主受伤?”
刚消散的火气再度被点燃,裴景曜还没来得及发作,殿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霍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顿时,屋内所有人都看向了外面。
看到那个一身玄色行装的身影,姜静舒瞳孔微缩,是霍光?
他现在不是负责安远公主一行的安全吗,怎么会在此处?
一定是有跟安远公主相关的要事。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霍光进来后,眼神在场上的众人身上扫过。
在看到阿史那云时,那眼神复杂了几分。
“臣,有急事禀报。”他缓缓说着,眼神落在阿史那云身上,欲言又止。
他想到了方才在霍府发生的事——
两个时辰前。
“将军,这几日从公主府出去采买,或是办事的人都有去无回,仿佛蒸发了一般。”下属前来禀报。
“此事应当赶紧与陛下说才是。”
霍光听完便立刻要进宫,却被恰好听到的霍知微死死拦住。
“不许去!分明是你答应帮我救人,如今南绍定然在筹谋什么,说不定会直接帮我救出裴珩……
这样重要的关口,你只要瞒着他就好了,反正只有哥哥的人在公主府,若是你不说,裴景曜怎么能得知这种事?”
“没有让你直接出手,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做不到吗?”霍知微说着,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