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离的风行靴在云层中犁开一道炽烈的银痕,靴底流转的雷纹与月飞横劈而出的裂天戟撞出嗡鸣。两股仙力在众人身后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刃幕,将追袭而来的金光剑气绞成细碎流萤。云瑶回望仙草园方向,锁魔嶂的断藤处腾起更浓的黑气,宛如一只撑开的魔掌要将仙宫拽入深渊。
“这风刃帘幕最多撑半盏茶!”风离额角青筋暴起,靴底符文因过度催动而泛起焦黑。月飞将裂天戟插入云头,戟尖爆发出龙吟般的清啸,竟在云海中硬生生凿出一道螺旋形的遁逃通道:“走!去人间界的‘落仙潭’,那里地气驳杂能掩仙踪。”雅玲解下腰间的净灵玉,莹白的光晕笼罩四人,却在触及肖飞袖口时骤然凝滞——那团玉光像是撞上了墨砚,迅速晕染成灰败的色泽。
“肖飞!你袖口……”云瑶的指尖刚触到那片布料,一股阴寒的魔气突然顺着她的脉络窜动,逼得她猛地后退半步。肖飞撩起衣袖,青白色的布料上果然印着半枚扭曲的指印,指节处缠绕着暗紫色魔纹,竟与破妄镜中黑影面具上的纹路如出一辙。“什么时候沾上的?”月飞的龙吟剑自发出鞘,剑尖直指那指印,却在距离寸许时发出不甘的震颤。
破妄镜突然脱离肖飞腰间悬浮至前方,镜面爆起的金光穿透层云,竟清晰映出仙宫深处那座孤悬的阁楼。朱红阁顶的匾额上,“玄机阁”三个鎏金大字在镜光下扭曲变形,尤其是那个“机”字,右上角的撇捺竟缺了半笔,形成一个诡异的六边形缺口。云瑶的声音陡然发颤:“那面具的六芒星……缺口形状一模一样!”
玄机阁的飞檐在镜光中若隐若现,阁身被九道玄铁链索缠绕,每道锁链都刻着镇魔咒文,此刻却有几道链节泛着不祥的黑气。肖飞想起古籍记载:“玄机阁藏历代仙君密档,非天命者不得入内,阁门由‘天心锁’与‘地脉链’双重封印……”他突然攥紧拳头,镜中阁顶的瓦片缝隙里,竟卡着半片与锁妖藤断口同款的魔鳞。
“等等——”雅玲突然指着镜光边缘,“镇元仙君!”
众人透过破妄镜望去,只见白发苍苍的镇元仙君正站在锁妖藤残桩前,拂尘轻挥间,一枚刻着古篆“诚”字的玉牌没入断根。玉牌触地的刹那,断藤周围突然涌出青金色的灵光,将蔓延的魔气暂时逼退三寸。风离啐了一口:“这老东西又在打什么哑谜?刚才太乙那老匹夫明显在销毁证据,他反倒帮着封藤?”
肖飞却盯着镜中镇元仙君袖口的异动——老仙君拂尘挥动时,袖底隐约露出半块与云瑶捡到的同款玉佩,只是那玉佩的裂缝处流转着纯粹的仙光。“镇元仙君是三界出了名的‘诚仙’,他若在断根处下‘诚字牌’,定是留了后手。”肖飞伸手触碰破妄镜,镜面突然如水波般荡漾,映出玄机阁石门内侧的景象:门闩上挂着一串钥匙,其中一柄钥匙柄上,赫然雕着镇魔司的银线徽记。
就在此时,风刃帘幕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数道金光剑气穿透刃幕直逼后心。月飞怒吼着横戟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崩裂,鲜血溅在裂天戟的符文上,竟让戟身泛起妖异的红光。“不好!这剑气淬了魔血!”雅玲的净灵玉爆发出强光,将众人包裹成光茧,却听见云瑶失声惊呼:“肖飞!你的指印……在动!”
肖飞低头看去,袖口的魔纹指印竟像活物般蠕动,指尖处渗出的黑血正顺着布料蜿蜒,在他掌心汇成一个扭曲的“玄”字。破妄镜突然剧烈震动,镜面映出玄机阁内阁的景象——那里没有密档,只有一口悬浮的黑色石棺,棺盖上刻着与黑影面具相同的六芒星魔纹,而棺盖缝隙中,正缓缓伸出一只戴着仙戒的手。
“走!”肖飞猛地将破妄镜收入乾坤袋,抓起云瑶的手冲入月飞开辟的云道。风行靴的符文在他脚下连成光桥,四人化作流光穿透雷云层,下方仙宫的金光殿突然爆发出巨响,太乙真人的怒吼混杂着魔啸传来:“绝不能让他们把秘密带到人间!”
云层下方,镇元仙君望着四人消失的方向,拂尘轻轻扫过锁妖藤断根处的“诚字牌”。玉牌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密的血纹,那是他以三百年仙元刻下的“溯源咒”,此刻正顺着断藤根系向仙宫深处蔓延。玄机阁顶,那半片魔鳞突然自行剥落,鳞片内侧竟刻着极小的三个字:广目天。
落仙潭的水汽扑面而来时,肖飞突然踉跄着单膝跪地,掌心的“玄”字黑血竟渗入皮肤,在他手背上烙出半枚六芒星印记。破妄镜从乾坤袋中自行飞出,镜光穿透潭水映出潭底的景象——那里沉睡着一块断裂的界碑,碑身上“仙界”二字已被魔血染成暗红,而在界碑缝隙中,正卡着半块刻着“魔”字的玉佩,与云瑶袖中那半块严丝合缝。
雅玲急忙以净灵玉贴住肖飞手背,玉光与黑印激撞出刺啦声响。月飞握紧裂天戟扫视四周,却见潭水深处游过一群背生魔鳍的锦鲤,它们的鱼眼正死死盯着肖飞手背上的印记。风离踹开一块刻着“落仙”二字的残碑,碑底竟露出半行被磨平的古篆,他运起仙力呵在碑面,渐渐显形的字迹让众人瞳孔骤缩:
“玄机阁内,藏……魔主残魂。”
破妄镜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镜面不再映照潭底,而是浮现出镇元仙君在仙草园挥袖的画面。老仙君拂尘扫过断藤时,除了“诚字牌”,另有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射入肖飞乾坤袋——那是一枚刻着“破”字的玉简。肖飞颤抖着取出玉简,玉面瞬间浮现血字:
“内鬼非一人,广目天守玄棺,太乙……饵也。速去人间寻‘天命石’,破妄镜需以凡人血启真容。”
潭水突然剧烈翻涌,无数魔鳞从水底升起,在水面织成一张巨网。肖飞望着手背上逐渐清晰的六芒星印记,又看向云瑶袖中滑落的半块玉佩,突然明白镇元仙君那句“太乙是饵”的深意——仙界的内鬼,恐怕早已布下让他们自投罗网的局,而破局的关键,竟藏在看似与仙界毫无瓜葛的人间界。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天命石。”肖飞将玉简捏碎,灵力化作飞蝗般的符篆打入三人眉心,“破妄镜说要凡人血……但仙界早已隔绝凡尘,去哪里找真正的凡人?”
风离突然指向潭水上游的方向,那里有座被云雾半遮的石桥,桥栏上刻着模糊的“通凡”二字。月飞的裂天戟突然自发指向桥洞,戟尖符文与肖飞手背上的印记共鸣,竟在水面投射出一道人间城镇的虚影——青砖黛瓦间,一个卖糖葫芦的少年正将一枚铜钱抛向空中,铜钱落地时,竟激起了与破妄镜同源的金光。
“看来……天命石不在石头里。”云瑶握紧了袖中的半块玉佩,玉佩裂缝处的魔气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淡金色,“而在某个凡人身上。”
潭水之下,广目天王的脸出现在魔鳞巨网之后,他望着肖飞手背上的印记,嘴角勾起冷笑。他手中把玩的半块“魔”字玉佩突然发烫,玉佩背面浮现出镇元仙君的仙纹——老仙君竟在打入“诚字牌”时,将自己的一缕仙识封入了玉佩,此刻正顺着肖飞的血脉,悄悄探查着那诡异的六芒星印记。
一场横跨仙凡两界的追逐,就此在落仙潭的水雾中拉开序幕。而仙宫深处的玄机阁内,黑色石棺的缝隙又宽了寸许,一只戴着仙戒、却布满魔纹的手,正缓缓握住了棺盖上的六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