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雪君立刻找补,坦然地夸奖:“领主,你人真好。”
“还要谢谢你昨天把我带上来。”
她个子高,体重也不轻的。赵闲能抱着她上山,很费力。乔雪君也记在心上。
赵闲调整了一下脚踝上冰袋的位置,用旁边的干毛巾擦了擦滴下来的水。
他道:“昨天不是还叫赵闲?”
乔雪君转移话题:“我的试验田怎么样?我想去看看。”
赵闲:“早上金倚云去看过了。油菜没有损伤,主要是黑麦,倒了二十来株。”
乔雪君点头,那损伤确实不算严重。不过,地是她种的,就算是倒了一株,那也是她不愿面对的损失。
“对了。”乔雪君的脸色忽然微妙地变了变,开口问,“昨天,你去接霍教授,怎么样?人还健在吗?”
乔雪君说起霍教授三个字,抑扬顿挫,阴阳怪气。就差说怎么没死外边儿了。
赵闲回答:“我过去的时候,他被一只变异翻车鱼袭击。救了下来。”
乔雪君挑眉:“就他一个人?”
赵闲点头:“他说他牵制翻车鱼的注意,让沈星棠回基地搬救兵,姓沈的去了海堡叫人。”
乔雪君凉飕飕地道:“情比金坚。”
赵闲看了她一眼:“沈星棠是不稳定因素。”
乔雪君抬眼看他:“嗯?”
赵闲眼中短暂的杀意浮现,又消失,只是平静地说道:“没事离她远点。”
乔雪君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对沈星棠的嫌弃:“我知道。”
十五分钟后,赵闲撤走了冰袋,把冰块丢进盆里,又回来,用干毛巾给乔雪君擦了擦湿漉漉的脚踝。
乔雪君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扶冰块她自己的姿势会有点别扭,但这擦脚她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于是伸手要毛巾:“我自己来。”
但赵闲两下就给她擦干了,把毛巾也丢进了盆里:“来什么?”
乔雪君只得收回了手。
“跟你道个歉。”忽然,赵闲说了一声。
嗯?
乔雪君看向赵闲,眨了眨眼,有些茫然:“什么?”
赵闲上前,坐在了她床前面的一张椅子上,坐直了身子,直视乔雪君。
他缓缓开口:“昨天,没有听你的。”
乔雪君:“是说霍教授的事?”
赵闲一字一句:“是我,带走了基地中的人和枪,才导致你被置于险境。”
“你出事了。从结果来说,是我做错。”赵闲认真道,“乔老师,对不起。”
乔雪君愣住,她皱起眉头:“赵闲,你觉得是你做错事,才导致昨天晚上的事情发生?”
又被叫了名字,赵闲看向了乔雪君,听她问起,点头嗯了一声。
乔雪君眉头皱得更深:“首先,你去救霍安途。你是第一基地的首领,他是第一基地的学者,你去救他无可厚非。”
如果是别人这么道歉认错,可能只是下个台阶,主动化解争执的一种方式。但赵闲不是。
他是真的在自责,觉得自己做错了。
乔雪君这段时间也发现了,赵闲是什么都要管的,哪怕自己不睡觉,不吃饭,也要把一些实际上不属于他的工作顾及到。
他把第一基地所有人的生存问题当成一把担子,挑在了他自己的肩头。
哪怕他身边有这些他找来的专家学者,士兵兄弟。
他也是把他们当成装在担子里的东西,而不是一起挑担子的人。他的担子很重,他还不断往里加东西。
觉得这个应该由他负责,那个也应该由他负责。
可是,这只会把人压垮。
像乔雪君,父母离去得早,身边没什么亲人。她的担子里从来都只有她自己,她常常觉得,能活着就不错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能管下来的那就是她能力超强,管不了,那她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失。
赵闲不同。
如果昨天对付灯笼鱼的是赵闲,赢了他会觉得是应该。属于就是他的错。
这和乔雪君的人生观完全背道而驰。
乔雪君继续剖析:“我不同意来源于我的顾虑。你又不知道我的顾虑,你错在哪?”
在乔雪君看来,救霍安途并不是一个对错问题,而是一个立场问题。从客观事实来说,救下霍安途是对的。他是专家,他有技术,能带领第一基地走向更好。
而她是出于原书剧情,对霍安途没有好感。说直白点,她讨厌霍安途就和讨厌沈星棠没两样。
她不想救他们,也不想让赵闲救他们。也许是下意识把赵闲当成了自己人,想要让赵闲和她站在同一个立场上。
她现在回过神来后,自己都觉得自己昨天不让赵闲去救霍安途,有耍赖的成分在。
“其次,灯笼鱼袭击基地,我去对付灯笼鱼。都不是远在天边的你能控制的。”乔雪君看着他,语气一顿,“还是说……你是神仙?这都能管?”
赵闲看着乔雪君,听着她的说法,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新奇。
乔雪君靠着床头,又支起身子来,往前凑了凑,看着赵闲:“你这个把自己当成神仙上帝的老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大家都是人。是人就总有顾及不到的事。”
乔雪君道:“比如不能命令灯笼鱼不要上山,也不能命令乔老师别出门。”
“是不是?”
乔雪君自己听不见,就觉得别人也听不见,她凑得越来越近。
赵闲看着快挨到面前来的人,垂了眸,避开了她黑亮的瞳,几乎是低声叹息:“……是。”
见赵闲认同了,乔雪君满意,问道:“还认错吗?”
赵闲头也没抬:“认。”
乔雪君微僵:“?”
还认?那刚刚是讲了个寂寞?
赵闲这才从乔雪君的沉默中意识到自己答错话,改口:“开个玩笑的。”
“乔老师,我懂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