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舅舅你哪里疼呀？”
小玲一进门就挣脱了孙毅扬的怀抱，小炮弹似的扑到床边。
“舅舅不疼，玲玲一来，舅舅什么伤都好了。”
李明笑着，伸出没受伤的手摸了摸小玲的头。
“舅舅骗人！流了好多血，肯定很疼！”
小玲嘟着小嘴，不相信，然后从自己的小口袋里宝贝似的掏出一颗花花绿绿的水果糖，“舅舅，给你吃糖，吃了糖就不疼了。”
李明让小玲这小大人似的模样给逗乐了，接过糖果，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嗯，真甜！谢谢玲玲，舅舅真的不疼了。”
小玲这才满意了，又奶声奶气地给李明讲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哪个小朋友哭了，哪个小朋友得了小红花，把李明和李秀兰都逗得哈哈大笑。
孙毅扬站在边上，瞧着女儿和小舅子这一幕，紧绷的神经松快了些，嘴角也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
在医院待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怕影响李明休息，孙毅扬便带着还有些依依不舍的小玲离开了。
夜深了，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昏黄。
孙毅扬抱着已经在他怀里熟睡的小玲，一步步往家走。
眼瞅着快到家门口了，孙毅扬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冒了上来。
他家的院门，那扇熟悉的木板门，此刻竟然大敞四开，门上那把铜锁头早就不见了影子！
“不好！”
孙毅扬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也顾不上别的，抱紧了怀里的小玲，三步并作两步就往院子里冲。
院子里还好，可堂屋门也是开着的，里面黑黢黢的。
孙毅扬冲进去一看，眼前的情景让他目眦欲裂！
屋里头被翻了个底朝天，桌子翻了，椅子倒了，锅碗瓢盆摔了一地碎片，箱子柜子全被撬开，里面空荡荡的，能搬走的值钱玩意儿，一件都没剩下！
孙毅扬下意识把怀里熟睡的小玲搂得更紧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幸好……
幸好今晚带着小玲去了医院，没让她一个人在家。
要是小玲一个人……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那帮畜生能干出什么事来！
“吱呀——”旁边邻居家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几道目光鬼鬼祟祟地往孙毅扬家院子里探。
很快，其他几家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陆陆续续都有人探头探脑地往外瞧。
一个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的胖女人，仗着人多，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哎呦喂，孙毅扬啊，你这是又在外面得罪哪路神仙了？瞧瞧你这家，啧啧啧，这是遭了土匪还是被抄家了？我说孙毅扬，咱们这街坊四邻的，可经不起你们家这么三天两头地折腾啊！安生日子还过不过了？”
“就是啊！我家那口子刚睡着，就被这动静吓醒了，孩子也跟着哇哇哭！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也跟着嚷嚷起来，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
“孙毅扬我看你还是搬走吧！你住在这儿我们大家伙儿都跟着提心吊胆的！”
“对对对！搬走赶紧搬走！”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指责狠狠地扎在孙毅扬的心上。
他被人欺负，家被砸了这些所谓的“邻居”，不仅没有一句安慰，一句同情，反而落井下石，想把他赶走！
孙毅扬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猛地抬起头，对着那群冷漠的邻居怒声咆哮：“都他妈给老子闭嘴！老子家被人砸了你们不帮忙就算了还想赶我走？我孙毅扬堂堂正正做人没偷没抢凭什么要搬走？！该滚的是那些砸我家的杂碎不是我！”
孙毅扬那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这群想把他踩进泥里的“好邻居”。
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狠劲儿，让刚才还七嘴八舌的胖女人和尖嘴猴腮男顿时一个字也再也吐不出来了。
其他原本还想跟着起哄的邻居，见孙毅扬这副豁出去的架势，也都识趣地缩了缩脖子，有的干脆“砰”地一声关上了自家的门，生怕惹祸上身。
那胖女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嗫嚅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悻悻地一溜烟钻回了自己家，临进门前还不忘小声嘀咕一句：“疯狗一样惹不起惹不起……”
孙毅扬冷哼一声，抱着小玲的手臂又紧了紧。
怀里的小人儿似乎被刚才的争吵惊扰，不安地动了动，小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低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女儿的额头，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没事了小玲乖爸爸在。”
看着满目疮痍的家，孙毅扬心里的火气再次“噌噌”往上冒。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土匪进村！
他压下心头的暴怒，转身把小玲轻轻放在院子里唯一还算干净的一张小板凳上，叮嘱道：“小玲你乖乖坐在这儿，别乱跑爸爸去打个电话。”
小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嗯爸爸我不怕。”
孙毅扬摸了摸女儿的头，转身就往最近的公共电话亭跑。
这年头，私人电话还是稀罕物，遇到急事，都得靠这路边的铁家伙。
“喂？派出所吗？我要报警！我家被人砸了！对就是光明路这边！”
没过多久，警车的笛声由远及近。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从车上下来，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看到孙毅扬，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又是你啊孙毅扬？”
孙毅扬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也不想三天两头跟警察打交道，可这麻烦事儿总是不请自来。
他苦笑一下，指了指院子里的惨状：“王警官你看看这……这简直没法住了！”
王警官和另一个年轻警察走进院子，看着一片狼藉，也是皱起了眉头。
年轻警察拿出本子开始记录，王警官则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碎裂的碗片，仔细看了看，又询问了孙毅扬一些情况，比如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之类的。
孙毅扬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但对于怀疑的对象，他心里有数，却也知道没有证据，说了也是白说。
勘察完现场，王警官拍了拍孙毅扬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小孙啊这事儿我们会立案调查的。不过你也知道，这种入室搞破坏的要是没有目击证人，想抓到人难呐。”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语重心长，“还有啊小孙，我知道你最近日子不好过心里憋屈。可做人啊有时候还是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凡事别做得太绝。不然你自己是痛快了，可遭罪的往往是你身边的人你老婆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孙毅扬沉默了。
王警官说的是他前些天收拾张为民那帮人的事儿，也明白警察这是在暗示他，做事不要太冲动，容易招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