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像黄色的雾霭在大厅里翻涌，张逗逗的睫毛上沾着石屑，护在林小跳和呆头头顶的胳膊被碎石砸得生疼。
他听见主管的尖叫穿透轰鸣：\"往地下通道跑！
再晚半分钟这层楼就要塌成棺材板了！\"
\"棺材板？
那得加钱。\"张逗逗嘟囔着拽起林小跳的手腕，呆头早扒住他后衣领，三个影子在摇晃的水晶灯下跌跌撞撞。
刚冲到大厅门口，一块磨盘大的石块\"轰\"地砸在门框上，碎石飞溅中，原本能并排走两人的出口被堵成只漏一线天光的缝隙。
\"得，改道吧。\"张逗逗抹了把脸上的灰，瞥见墙角半人高的通风口——铁栅栏早被震得歪歪扭扭，像咧开的破嘴。
林小跳踮脚扒着通风口边缘，阴阳计算器（其实是老式诺基亚）的荧光屏在她掌心亮起：\"地道通向旧仓库，不过......\"她皱着鼻子把屏幕转向张逗逗，蓝色光映得她眼尾发青，\"机关密度是鬼市平均水平的三倍。\"
\"三倍？
那正好当热身。\"张逗逗掏出辣椒水喷雾晃了晃，金属外壳在灰尘里泛着贼光，\"我张老板别的没有，专治各种花里胡哨的机关。\"
通风口的铁锈蹭了林小跳一手，她刚爬进去就被地道里的霉味呛得直咳嗽。
张逗逗推着呆头跟在后面，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青石板上刻满歪歪扭扭的符咒，有的地方还凝着黑褐色的血渍。
\"第一个机关。\"林小跳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张逗逗挤过去，就见前方两米处立着扇旋转门，三排锋利的青铜尖刺正\"呼呼\"旋转，刮得空气发出哨音。
\"这门怎么停？\"张逗逗抄起辣椒水就要喷，林小跳眼疾手快按住他手腕：\"别动！
地面有压力感应。\"她蹲下身，指甲尖敲了敲青石板——某块砖缝里闪过幽蓝微光，\"每转一圈，压力点就换位置。\"
张逗逗凑近看，就见旋转门下方的地面用朱砂画着九宫格，每个格子中央都嵌着米粒大的玉珠。
林小跳的诺基亚屏幕开始疯狂闪烁，她咬着下唇快速按动键盘：\"安全路径是...离门两米的'生'位，每隔三秒移动半块砖。\"
\"呆头！\"张逗逗拍了拍哑巴灵体的肩膀，\"你去挡左边那排尖刺。\"呆头\"啊\"了一声，透明的身体立刻变得凝实，摇摇晃晃走到旋转门前。
最左边的尖刺\"唰\"地刺过来，结结实实扎进他胸口——灵体被刺穿的瞬间散成青烟，又在半秒后重新凝聚。
\"好样的！\"张逗逗拽着林小跳冲过去，踩着林小跳算出的安全点左闪右避。
旋转门的尖刺擦着他后颈划过，带起几缕头发；林小跳的马尾辫被勾住，她反手扯断发绳，发梢扫过张逗逗手背时还带着点温度。
\"通过！\"张逗逗刚喘口气，就见呆头顶着胸口的洞飘过来，他拍了拍对方肩膀：\"可以啊兄弟，这身材当盾牌刚好，要是再胖点尖刺该扎不透了。\"呆头\"啊\"了两声，气呼呼地去揪他耳朵——当然，手直接穿了过去。
地道越走越窄，霉味里开始混着腥甜的水汽。
转过一道弯，三人眼前突然出现片水潭，水面像被撒了把碎银，泛着不真实的光。
张逗逗捡了块碎石扔进去，石子刚触到水面就\"咻\"地被吸了进去，连涟漪都没留下。
\"灵力旋涡。\"林小跳蹲在水边，指尖掠过水面，立刻被扯得往前栽。
张逗逗眼疾手快拽住她后领，就见她手腕上浮现出淡青色的勒痕，\"用普通方法过不了，得干扰它的灵力循环。\"
她翻出怀里的玉佩碎片——之前从鬼市拍来的老物件，此刻正泛着幽绿的光。\"这东西带阴气，或许能当干扰源。\"林小跳把碎片按在水面，旋涡果然慢了半拍。
张逗逗趁机掏出辣椒水，对着水面猛喷：\"我这喷雾可是加量版，呛不死你旋涡！\"
辛辣的水雾在水面炸开，漩涡被激得疯狂旋转，却也因此露出了中心的薄弱点。
林小跳拽着呆头当先跳过去，张逗逗弯腰抱起她的腰（借口是\"防止掉下去\"），三人踩在漩涡最缓的位置，像踩荷叶似的连蹦带跳。
等脚刚沾到对岸，身后的水面突然\"轰\"地炸起两米高的水柱，差点把张逗逗的外套掀飞。
\"刺激。\"他拍了拍湿透的后背，林小跳憋笑憋得肩膀直颤：\"张老板的辣椒水，治鬼治灵治漩涡，全能。\"
最后的障碍是扇青铜门，门环是两个狰狞的兽首，门身刻着一行篆字：\"唯有纯净之心方可开启。\"
\"得，又来这套。\"张逗逗踢了踢门脚，\"上次遇到要真心，上上次要勇气，合着这些老东西就会玩文字游戏。\"
林小跳没接话，她摸着门身的纹路，诺基亚屏幕映着青铜的冷光：\"门轴是同心锁结构，需要两边同时用力。\"她转身拽过张逗逗和呆头的手，\"逗逗，你握左边兽首；呆头，你握右边。\"
\"搞什么？\"张逗逗挑眉，\"难不成要我们手拉手表忠心？\"
\"信任值。\"林小跳把计算器贴在门上，\"之前过机关时，你们的配合度数值一直在涨。
现在......\"她按下确认键，屏幕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试试把注意力集中在对方身上。\"
张逗逗的掌心贴着冰凉的兽首，余光瞥见呆头正认真盯着自己——这个总扒他衣角的灵体，此刻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再看林小跳，她发梢还滴着水，睫毛上沾着水雾，却笑得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
\"叮——\"
计算器发出老式手机的短信提示音。
青铜门\"吱呀\"一声裂开缝隙，霉味混着潮湿的风涌出来。
张逗逗率先钻出去，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霉砖味——他们竟回到了最初进入鬼市的地下通道！
\"成功了？\"林小跳扶着墙喘气，发绳不知丢在哪了，长发披散着，倒比平时多了分狼狈的鲜活。
\"那必须的。\"张逗逗刚要嘚瑟，忽然觉得掌心一烫。
他这才想起还攥着玉佩碎片——此刻那碎片正发出蜂鸣，表面裂开蛛网似的细缝，里面隐约露出一行血红色的小字：\"第二密钥即将现世\"。
林小跳凑过来看，笑意渐渐从脸上褪去：\"之前拍卖会的人说这是普通古玉......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
\"得，刚逃出鬼市，又惹上更大的麻烦。\"张逗逗把碎片塞进兜里，抬头正要安慰林小跳，突然听见地道深处传来一声低吼——像野兽磨牙，又像风刮过空谷。
那是他们在鬼市遇到的黑色灵兽的声音。
\"跑！\"张逗逗拽起两人就往前冲，林小跳的诺基亚在他手里亮着，照出前方越来越清晰的阶梯。
背后的低吼越来越近，混着碎石滚落的声音，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撞开地道里的障碍。
\"逗逗！\"林小跳突然拽他停下，手指向阶梯顶端——那里有道半开的暗门，漏进的天光里浮着细小的灰尘，\"出口！\"
张逗逗把两人推上去，自己最后一个钻出暗门。
刚站稳，身后就传来\"轰\"的一声——地道入口被彻底封死，震得地面直晃。
他扶着墙喘气，转头就见林小跳正盯着他兜里的玉佩，碎片的细缝里，血字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第二密钥......\"她轻声重复，目光突然变得锐利，\"看来鬼王的棋局，才刚下到第二手。\"
张逗逗摸了摸兜里的碎片，又看了看身边的两人——林小跳发梢还滴着水，呆头正蹲在地上捡刚才跑掉的纽扣（虽然灵体根本不需要）。
他突然笑了：\"管他第几手，有我们三个在，再大的局......\"
\"也得给我张老板的辣椒水让条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他们竟站在老城区的巷子里，墙根下还堆着没来得及收的垃圾袋。
林小跳弯腰拍了拍裙摆的灰，突然指着他身后：\"逗逗，你外套......\"
张逗逗回头，就见暗门的砖墙上，不知何时多了道血手印。
风卷着落叶刮过巷口，那手印在砖墙上渐渐变淡，最后只留下个模糊的轮廓，像谁在告别，又像谁在提醒。
而他兜里的玉佩碎片，仍在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