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逗逗把电动车停在凶宅巷口时，后车座的林小跳正戳他后背：“你这刹车又急又猛，女鬼的魂都要被你颠散了。”月光透过梧桐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影子，发梢还沾着方才路过奶茶店时溅的珍珠——那是苏小萌硬塞给她的“驱寒甜筒”，说是“鬼魂也需要补充糖分”。
“小跳姐，我、我这有暖宝宝。”苏小萌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粉色暖贴，指尖微微发抖。
她校服领口沾着暗褐色污渍，那是昨夜被怨灵抓挠时迸的血，“昨、昨晚那东西又拽我脚踝了，要不是逗哥及时喷了辣椒水……”
“喷的是驱魔喷雾。”张逗逗纠正，摸了摸裤兜那瓶印着“灭鬼特攻”实则超市三块九的辣椒水，冲她挤眉，“再说了，要不是你喊‘逗哥救我’那嗓子比唢呐还亮，我能从被窝里窜出来？”
“咳。”阿飞在旁挠头，道袍下摆沾着泥——这位兼职送桶装水的道士为了赶场，硬是扛着两坛符水跑了三公里，“那啥，时辰快到了。白爷说这凶宅子时阴气最盛，咱们得赶在……”
“赶在系统扣我绩效之前。”白无常从巷口电线杆后晃出来，黑无常帽歪戴着，手里还攥着半凉的烤肠，“老子接了单麻辣烫配送，客户要求子时前送到，结果被你们拽来探宅——系统说超时扣五十，这钱你们得出。”
林小跳噗嗤笑出声，晃了晃手里的阴阳计算器（此刻正显示“今日开销：麻辣烫50元 烤肠3元”）：“记你账上，回头用鬼市收的破铜钱抵。”她转身时发尾扫过张逗逗手背，后者忽然顿住——刚才那抹幽蓝又闪了闪，像深潭里的磷火。
“走。”张逗逗按住她肩膀，率先往凶宅方向走。
荒草没过小腿，砖墙上爬满枯藤，朱红大门裂着缝，门环是两个狰狞的虎头，其中一个眼珠子还缺了块，像只独眼龙瞪着他们。
“逗哥，这门……”苏小萌攥紧他衣角。
张逗逗反手拍了拍她手背：“别怕，哥这双眼睛，连鬼打墙都能看成3d电影。”他深吸一口气，掌心抵住门缝——
“吱呀——”
腐臭味混着浓重阴气涌出来，像有人兜头泼了盆陈年老醋。
张逗逗眼前一花，“灵异吐槽眼”自动开启，宅子里飘着的灰雾骤然凝成轮廓：青面的、吐舌的、抱着断腿的，少说二十来只怨灵，正张牙舞爪往他们扑！
“我去！这是怨灵开年会啊？”张逗逗骂了句，顺口就是一嗓子：“各位老妹儿，大半夜不睡觉跑这蹦迪呢？知道现在几点吗？鬼市都收摊了！”
话音刚落，最前头那只断腿怨灵突然哽住。
它原本要抓苏小萌的手悬在半空，嘴里蹦出句：“为、为什么鬼不敢吃火锅？”
“啊？”苏小萌懵了。
“因为怕被涮成——鬼片（鬼骗）！”怨灵说完自己先晃了晃，青脸上浮出困惑，“我、我怎么突然想说冷笑话？”
“吐槽模式启动！”张逗逗打了个响指，眼里蓝光更盛，“老规矩，灵体开口必讲冷笑话，攻击节奏自动降速——呆头！上！”
呆头嗷一嗓子冲上去。
这只哑巴灵体平时总蹲在事务所窗台上啃瓜子，此刻却跟打了鸡血似的，抄起墙角不知哪来的破扫帚，照着怨灵脑袋就是一下。
被揍的怨灵捂着头喊：“为、为什么鬼不敢看恐怖片？因、因为怕遇到同行！”
“噗——”阿飞没忍住笑，手里的驱鬼符贴歪了，直接糊在另一只怨灵鼻子上。
那怨灵吸了吸鼻子，说：“为什么鬼不敢当老师？因为学生总说‘老师，我撞鬼了’！”
白无常边啃烤肠边掏出锁魂链：“这群傻鬼，比我送外卖时遇到的奇葩客户还能唠。”他甩着链子抽向一只飘得老高的红裙怨灵，那怨灵被抽得转了个圈，捂着脸道：“为、为什么鬼不敢照镜子？因为会被自己吓——吓一跳！”
林小跳趁乱掏出阴阳计算器，屏幕蓝光扫过怨灵额头。
她瞳孔微微收缩——每个怨灵眉心都浮着暗紫色符文，像被墨水泡过的蚂蚁，“逗逗，这些怨灵被下了‘锁灵咒’！有人用符咒控制它们，怪不得攻击这么有章法。”
“控制？”张逗逗抄起辣椒水喷向扑来的怨灵，那怨灵被辣得直搓眼睛，嚎道：“为、为什么鬼不敢吃辣条？因、因为怕变成——辣鬼（懒鬼）！”他眯眼盯着符文，“看来王会计说的‘鬼市密钥’，跟这咒脱不了干系。”
“你、你们别……别想在这……这里找到什……什么！”
阴恻恻的结巴声从宅子里传来。
众人回头，就见二楼栏杆处立着道黑影：披散的长发间露着半张青灰脸，左眼角有道刀疤，正顺着下巴往下淌黑血。
“结巴魔王！”张逗逗乐了，“我当是谁呢，合着是鬼市那谁——上次在城隍庙被我用‘驱鬼奶茶’（实际是珍珠奶茶）泼跑的那位？怎么着，结巴治好了？没治好的话我这有偏方，保证让你流畅得跟说贯口似的！”
“你、你……”结巴魔王气得浑身发抖，刀疤处黑血淌得更凶，“我、我要把你……们都……都做成……”
“做成什么？糖人？糖葫芦？还是——”张逗逗拖长音调，“结巴烤肠？”他指了指白无常手里的烤肠，“正好白爷这有现成的，你要不要试试？”
“啊——！”结巴魔王尖叫着跃下栏杆，周身黑雾凝成尖刺，直朝张逗逗心口扎来！
林小跳瞳孔骤缩，幽蓝再次闪过。
她猛地推开张逗逗，阴阳计算器砸向尖刺——“叮”的一声，金属碰撞响里，计算器屏幕裂了道缝，显示着“今日开销+计算器维修费200元”。
“小跳！”张逗逗拽住她手腕，后背冷汗浸透衬衫。
呆头嗷地扑向结巴魔王，阿飞手忙脚乱画符，苏小萌尖叫着抱住他胳膊，白无常的锁魂链擦着结巴魔王耳朵飞过，却被黑雾弹开。
“跟、跟我斗……”结巴魔王擦了擦嘴角黑血，身后浮现出九道模糊鬼影，“你、你们还……还太嫩！”
宅子里的阴气突然翻涌，原本说冷笑话的怨灵们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眼白骤然全黑，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张逗逗的吐槽眼开始发烫，这次触发的竟是“暴言暴语”模式——他盯着结巴魔王身后的鬼影，嘴比脑子快：“您这带的是护卫队？怎么看着像……像菜市场卖剩的烂菜叶？”
结巴魔王的脸瞬间扭曲。
而与此同时，林小跳突然捂住太阳穴，幽蓝在她眼底翻涌如潮，嘴里溢出句陌生的、沙哑的男声：“锁魂钉……终于……”
“小跳！”张逗逗的声音带着颤。
他攥紧她的手，能感觉到那双手从冰凉变得滚烫，像要烧穿他的掌心。
结巴魔王的尖刺再次袭来。
这一次，张逗逗没躲。
他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黑雾，脑子里闪过老君的话，闪过林小跳眼里的幽蓝，闪过昨夜她替他挡下怨灵攻击时消散的半缕魂魄——
“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他扯开嗓子吼，吐槽眼的蓝光几乎要烧穿眼眶，“要动她，先过了我这关！”
尖刺穿透他左肩的瞬间，宅子里突然响起一声钟鸣。
结巴魔王猛地抬头，黑雾凝成的尖刺“啪”地碎裂。
他狠狠瞪了众人一眼，吼道：“算、算你们……走运！”话音未落，整个人化作黑雾窜进后堂。
“逗哥！”苏小萌哭着扑过来，阿飞手忙脚乱撕符止血，白无常叼着烤肠凑近：“伤得不重，这尖刺带的是阴毒，我这有牛眼泪——”
“小跳。”张逗逗顾不上肩膀的疼，转头去看林小跳。
她正蹲在地上，阴阳计算器掉在脚边，屏幕上的数字还在跳：“今日开销+医疗费300元+烤肠3元+麻辣烫50元+计算器维修费200元=553元”。
“我没事。”林小跳抬头，眼里的幽蓝已经消失，可她额角全是冷汗，“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很老很老的声音，说‘回来’。”
张逗逗没说话。
他摸出兜里的铜钱——王会计说这是从鬼市老铺收的，刻着“锁魂”二字。
月光下，铜钱表面浮起淡淡的紫纹，和怨灵眉心的符文一模一样。
后堂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门被推开。
白无常的烤肠“啪”地掉在地上。
“逗哥……”苏小萌攥紧他衣角，声音发颤，“后堂……有光。”
张逗逗低头看向林小跳。
她也正抬头看他，眼里有他熟悉的狡黠，却也有他从未见过的深沉。
“走。”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扯出个痞笑，“来都来了，不看看后堂有啥宝贝，怎么对得起白爷被扣的五十块绩效？”
他捡起地上的阴阳计算器，拍了拍灰。
屏幕突然亮起，显示：“检测到未知能量源，距离：十米。”
后堂的光更亮了，像有人点了盏红灯笼。
而在那光里，一口红漆棺材静静躺着，九根泛着幽蓝的锁魂钉，正钉在棺材四角和棺盖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