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无法忍受的剧痛而剧烈抽搐,额角青筋虬结,汗珠子大颗大颗滚落,很快就把身下的旧床单洇湿了一大片。
刘若欣坐在他旁边,用尽全身力气握着他空着的那只手,指节都捏白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哥……撑住啊……”她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韩东晟双眼紧闭,牙关死死咬合,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喉咙里逸出一声闷哼,算是回应。
第一批血液提取操作告一段落,林默又给刘若欣抽了小半管血,随即开始手头的混合处理工作。
“第一剂解药,估计四个钟头后能弄好。”他嘴里解释着,眉头却没松开,“但我们恐怕没那么多时间磨蹭了。”
“什么意思?”刘若欣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警觉起来。
林默挪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一条缝,朝外头瞅了瞅。“赵雨荷那帮人,正在往这片区域摸过来。她手底下那些特殊感染者,鼻子尖得很。”
“他们还要多久?”韩东晟勉强用胳膊肘撑起半边身子,声音沙哑。
“最快一个钟头,这里就会暴露。”林默的语气不容乐观。
韩东晟一把拔掉还扎在胳膊上的针头,咬着牙,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那我们必须换地方。”
“不行!”林默立刻出声阻止,“转移设备需要时间,而且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没事。”韩东晟犟得很,脖子上青筋又开始往外冒,说话都带着风箱似的呼哧声。
三人正僵持着,谁也说服不了谁,农舍外头冷不丁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的轰鸣。
“操,他们到了!”林默脸色一变,猛地冲到窗边。
外头,三辆黑色的越野吉普车已经停在了农舍百米开外,车门一开,赵雨荷带着十好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跳了下来,迅速散开,看样子是打算把这破屋子团团围住。
“他们人也太多了!”刘若欣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脸色刷白。
韩东晟快步走到墙边临时充当武器架的木板前,一把抄起一支自动步枪,又抓了几枚手雷别在腰间。“你们从后门先撤,我留下拖住他们。”
“不行!”刘若欣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别犯傻,若欣!”韩东晟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解药比我这条命重要得多!”
林默手脚麻利地收拾着那些精密的仪器和已经初步处理过的血液样本,脸色难看。“还有个更坏的消息——韩东晟的血液已经开始出现变化,非常不稳定。再这么下去,很快就没办法用来合成解药了。”
韩东晟和刘若欣的动作都是一顿,两人对望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反应中那份掩饰不住的震惊和绝望。
“那支永久稳定剂呢?”刘若欣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问。
“来不及了,一旦用了永久稳定剂,他血液里的特殊性质会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林默头也不抬地快速回答,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继续打包设备。
屋外,赵雨荷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传了进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韩东晟,刘若欣,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乖乖投降,我保证不伤害你们!”
“去你妈的保证!”韩东晟低吼一声,端起枪就瞄向窗外,手指已经搭上了扳机。
刘若欣却突然一把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哥,等等!我有个主意!”
她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到那些散落的设备旁边,飞快地抓起一支干净的注射器,看也不看就往自己手臂的静脉扎了进去,殷红的血液迅速充满了针管。
“你干什么?”韩东晟和林默几乎是同时失声惊呼。
刘若欣根本不答话,拔出针管,转身就将那支带着她自己体温的血液,对准韩东晟粗壮的颈部动脉,毫不犹豫地猛地推了进去!
“若欣!”韩东晟喉咙里爆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像是被电流击中。
“爸以前说过,我的血能中和你血液里的病毒侵蚀性!”刘若欣语速极快地解释,声音带着哭腔和孤注一掷的疯狂,“也许……也许能让你稍微稳定一点!”
韩东晟双腿一软,单膝重重跪倒在地,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地抽搐、痉挛,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嘶吼。他脖颈两侧,之前已经开始蔓延的青紫色血管一根根地坟起,狰狞可怖,然后——简直是奇迹!那些怒张的血管,竟然肉眼可见地开始缓缓消退!
但这还没完,更让人瞠目结舌的变化紧接着发生了——韩东晟原本因为痛苦而布满血丝的双目,此刻却闪过一道前所未有的清亮光芒,身体上那些残留的青筋不再显得那么恐怖,反而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光泽,仿佛某种奇异的能量正在他身体里高速流动、重塑。
“哥?你……你没事吧?”刘若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他。
韩东晟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他试探着活动了一下手臂,捏了捏拳头,表情带着几分惊讶,更多的却是困惑。“我感觉……不太一样了。”
林默在一旁,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完完全全被眼前这一幕给震住了。“这……这不可能!两种不同的血液直接混合注射,应该会立刻引起强烈的排斥反应才对!”
屋外,赵雨荷的耐心显然已经消耗殆尽,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不耐烦:“最后通牒!三十秒内滚出来投降,否则我们就直接攻进去了!”
韩东晟走到窗边。
他转过身,脸上寻不见先前的痛苦与挣扎,只余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我有个主意。”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但这个主意,需要你们两个,百分之百地相信我。”
……
赵雨荷不多废话,从一个大背包里甩出三套看起来就年头不短的防护服,灰扑扑的,散发着一股霉味。
“穿上。”
她自己率先利落地套上头罩,闷闷的声音从布料后透出:“旧城区的空气有问题,普通人吸多了会出事。”
刘若欣接过,那布料粗硬得硌手:“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