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桢白跑一趟,叶正卿的书房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出了城东,跃上京城最高的酒楼楼顶,叶桢俯瞰整个京城,想着自己的心事。
跟着师父去叶家,是为了找到关于母亲的线索,却意外得知了父亲的名字。
之后他们便想着先找到父亲,或许父亲能知道母亲的事。
可只凭一个名字,想要在这世间找到一个人,何其艰难。
叶桢想,她的目的是证明母亲还活着,并找到她。
那她的主线因是母亲,而非寻父。
父亲这个词于她来说,太陌生了,叶桢两世的生命里都不曾出现过这个角色,她对父亲并无多少渴望。
那就抛开这些,直接寻母亲,入梦或许是最快捷的方式。
先前两次入梦,都与极致的悲痛有关,或许她可以试着调动自己情绪,再试试。
有了主意,叶桢正欲回府,便见底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叶桢眸子微眯。
那人虽蒙着脸,穿的也是一身黑衣,但叶桢只凭身形和举止便能认出,那是叶正卿。
叶正卿一个没武功的,大半夜的不睡觉,连下人也不带,在街上四处乱窜做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桢悄然跃下酒楼跟在了他身后。
叶正卿七拐八拐,竟到了相国府的一个角门。
他长短不一地学鸟叫了几声后,角门开出一条缝,叶正卿极快地钻了进去。
等了片刻,叶桢从高墙翻入。
院中已不见了叶正卿的身影,但从周边环境和布局,可判断这是相国府的后院。
前堂后寝,高门大户里,后院一般是女眷居住活动的范围,男子夜间虽也会来后院妻妾房中休息,但在后院见外客的可能性不大。
且看叶正卿刚刚那做贼的派头,他这是半夜和相国府的女眷私会来了?
叶桢拧了拧眉。
相国李恒乃百官第一人,历经三代帝王,权势滔天,叶正卿敢撬李家墙角,他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什么人?”
有凌厉的男声打断叶桢的思绪。
是相国府巡逻的护卫。
叶桢忙敛了气息,将一粒石子弹在旁边打盹的猫身上。
猫惊叫一声窜了出去。
另一个护卫带着笑意道,“原来是大小姐的狸奴。”
之后再无怀疑离了后院。
护卫这般警惕,叶桢不敢大意,从怀中拿出面巾将脸遮了个严实,才去寻叶正卿。
叶桢猜测,叶正卿从此处角门入内,要见的人就在这个院中。
又能让门房给叶正卿开门,应是这院里的主子,叶桢直接摸到了正屋。
果然如她所料,她在正屋里找到了已经宽了衣袍的叶正卿。
屋内是带着床顶的罗汉床,叶桢无法从屋顶窥见对方容貌,只能翻身入窗,可床帐遮得严严实实,只依稀听得女子对叶正卿的埋怨。
嫌他让自己等太久。
叶正卿赔笑,“距离不近,大半夜又不敢骑马来,叫您等久了,是我的不是,我这就给您赔罪。”
随即是男女特有的鼓掌声。
叶桢想捂耳朵,又想听他们还会说什么,正犹豫不决间,耳郭动了动,转头看去,是谢霆舟。
两人一个窗内,一个窗外,耳边是男女欢愉的淫迷之音,叶桢耳根微烫。
这是她第二次偷听叶正卿行事,被谢霆舟抓到了。
“出来。”
谢霆舟朝叶桢伸手,无声启唇。
恰此时,屋里传来女子的声音,“稍后我给你些银子,你买个身手好的奴才。”
叶桢驻足凝神听着。
女子继续道,“往后让他用轻功带你过来,我刚等的都要睡着了……啊……你轻点……讨厌……让你轻点不是让你隔靴搔痒,你这人怎么这么老实……”
叶正卿声音带着委屈,“我很在意您的感受,我怕弄疼您。
还有我担心自己看人不准,买的奴才不牢靠,万一将您我之事传出去。
我听说黑市有昆仑奴,那些人一根筋,最好驯化,认了主就死忠,就是价格有些贵……”
“多少钱?”
叶正卿卖力如勇士,嘴上确实迟疑胆怯的样子,“得……得五千两。”
女子嗤笑,“我还以为多少呢,给你一万,去买个昆仑奴,其余的好好补补身子……”
之后便是不堪入耳的对话。
叶桢这一耽搁的功夫,谢霆舟脸都黑了,直接翻身过来,一把将叶桢抱了出去。
谢霆舟将人抱离了相国府,在旁边一处高地将人放下,那位置能观察到角门方向。
叶桢解释,“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叶正卿又怎么搭上她的……”
她不是有偷听长辈房事的癖好。
“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是老的没正形。”
谢霆舟善解人意,但嗓子却带着沙哑。
他不是圣人,和心上人一起听了活春宫,软玉在怀,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幸在他有面具遮面,只是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叶桢察觉他的异样,忙转了话题,“你怎么来了?”
谢霆舟支起一条腿,暗暗松了口气,“武德司查案,刚好在这附近。”
“那你知道那女子是谁,对吗?”
叶桢眸色微亮。
若不是与相国府有关,谢霆舟怎么会来此处。
谢霆舟颔首,“李相国的小儿媳苏氏,成亲多年,不曾有孕。”
叶桢留意到后头四个字,脑子转了转,“她想怀上叶正卿的孩子?”
否则谢霆舟不会刻意提苏氏无孕。
可叶正卿都四十多了,瞧着也没见多健壮,对方怎么就选上了叶正卿?
两人的身份年纪,按理都不该有交集。
谢霆舟知她所想,眸色复杂,“稍后再看看。”
半个时辰后。
叶桢看到叶正卿又鬼鬼祟祟从角门出来,又是一番七拐八拐。
在另一座宅子前停下,门刚敲响,便有一只大手将叶正卿拉了进去。
随即传出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怎么这么晚才来,可是在她那里待的舍不得出来。”
又是叶正卿那不要脸的赔笑,“您误会了,我家到您家,再到这里距离都不近。
大半夜又不敢骑马,到了那边被她抱怨了一通,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我都快累死了,又怕您等急,歇都没敢歇一下就来见您了,您若生气,尽管撒我身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