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海本来是想说出“休妻再娶”的。
可话到嘴边,想起蒋淑芬对他交代过,骆思梦是要做皇子侧妃的,这蒋氏休不得,他这才改了主意。
此刻的骆老太太,即便将蒋家这对姐妹花瞧了个真真切切,却也是半点法子没有。
她对自己的大儿子,自是再了解不过。
那骆青海,胸无半点鸿鹄之志,行事毫无恒心毅力,可偏偏生就一副好皮囊,女人缘极佳。
这些年,他被蒋氏管得死死的,虽除了妾室杨氏之外,未曾再纳其他妾室,可那颗风流心却从未收敛分毫。
即便如此,骆青海还总自诩为多情又深情的男子,整日里自我陶醉。
如今,蒋淑芬走投无路,自然要借着她与骆青海那一段不清不楚的过往,放低身段,使尽手段,这般做派,又怎会不引起骆青海的注意。
尤其是这蒋淑芬,与蒋淑琴大不相同。
她与骆青海有少年时的情分,又未曾生育子女,如此情形,骆青海哪里能抵挡得住这等诱惑。
只是,蒋淑芬若要做平妻,如今可就不单单是骆家的家事了。
要知道,骆青海可是六皇子的半个岳丈,此事牵扯甚广。
骆老太太心中暗自盘算,面色阴沉,当即吩咐人将骆青海、蒋氏姐妹带回福寿堂,又遣了人去请蒋明强前来。
她本也想让骆青松和庄文雅一同前来,帮着出出主意、谋划谋划。
可这二人怎会应允,借着第二日便是及笄礼的由头,早早离开了这乌烟瘴气的梅香居。
骆玖语见目的达成,便不再耽搁,当即转身回了兰曦汀。
直至次日清晨醒来,她才听闻了昨夜之事的结果。
原来是骆老太太与蒋明强做主,将蒋淑芬纳为妾室,安排她与蒋淑琴同住在梅香居。
骆青海起初还欲抗争一二,可蒋淑琴手中有骆思梦这张王牌,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之后,骆青海便不管不顾,带着蒋淑芬径直住进了书房,美其名曰叙旧情。
蒋淑琴气得不行,本欲去找骆思梦替她出气,可如今骆思梦强忍着流产之痛,还要操持诸多事务,哪里顾得上她这些琐事。
骆思梦只道是蒋淑琴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男人的心,便将自己的母亲打发回去了。
如此一来,不管蒋淑琴心中有多少委屈,此事也算是暂告一段落。
“小姐,您这都要行及笄礼的人了,怎还有闲心去操心那些事,还是好好准备您自己的事吧。”
待暗卫离开后,惜竹一边嘟囔着碎碎念,一边手上动作不停。
她麻利地为骆玖语换上一套乳黄色的素裙,不施粉黛,青丝垂下。
这倒让骆玖语瞧着与平日里机灵古怪的模样大不相同,真有少女初长成的娇羞和恬静。
“惜竹,外面如今怎样了?”
“外面可热闹啦。这才一大早,庄国公和庄国公夫人便来了。他们丝毫没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架子,还帮着侯爷和夫人在门口迎客、招呼呢。后来又来了不少大官的家眷,瞧那穿着打扮,都是官位不低的家眷……”
惜竹喋喋不休地介绍着,骆玖语听着却有些心不在焉。
“那……除了外祖父、外祖母,还有那些朝臣家眷,可还有旁人到了?”
“旁人?您说的是老祖宗身后的那些娘家人?他们倒是想进来,可早被护院堵在门口了。今日的侯府,哪儿是他们那些无赖痞子能来捣乱的地方。”
眼见在惜竹这儿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骆玖语索性也不坐着了,直接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我去外面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
“哎,小姐,这可不行,夫人说了今日您得好好坐着,不能乱跑。”
“我就出去看一眼……”
主仆二人正来回争执不下,便听到一个和善的声音传来。
“桑儿不用出去,外祖母这便来看你了。”
门一打开,只见一身绛紫色锦袍的庄老夫人走了进来。
“外祖母——”
一瞧见庄老夫人,骆玖语便将其他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立刻冲过去搂住了老夫人,全然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憨模样。
“哎呦,我的小桑儿这都要长大成人了,怎地还这般娇气。”
庄老夫人嘴上虽假意嗔怪着,可眼中的宠溺却是藏也藏不住。
她将骆玖语按在椅子上,仔细瞧了瞧外孙女的这一身装束,这才放下心来。
“外祖母,外祖父呢?小舅舅呢?”
“你个小皮猴,外祖父是男子,怎能随意出入女子的闺房,你还当是在西南呢?莫要让人家笑话了去。”
“哦,我忘了。”
在西南时,本就是作战前线,将军府也没那么多规矩束缚,每次庄国公夫妇前往,也是自在随意。
可如今毕竟身处京都,而且外孙女眼看着就要嫁人了,自然是要顾及些礼数。
“还有啊,你这及笄礼办得仓促,你舅舅还在海上没回来呢。不过你放心,你那份贺礼,他定是会准备得丰厚无比。”庄老夫人虽是打趣,骆玖语却知道这话不假。
她这比哥哥还小几个月的舅舅庄亦贺,不仅生得俊俏非凡,更是聪慧伶俐,自小便深谙人情世故。
庄国公年过不惑才得了这个幼子,当年还曾一度引起京都的轰动。
旁人都以为庄国公定会让这个儿子走仕途,日后成为朝廷重臣。
可庄亦贺偏偏喜欢做生意,十几岁便跟着南洋商队出海跑船去了。
庄家人活得通透豁达,也没什么太多顾忌,更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便也随他去了。
谁知这庄亦贺还真是个做生意的奇才,生意越做越大,后来还成了皇商,一年到头到处奔波。
这些年他们舅舅外甥见面次数也不少,骆玖语的那个西南通关文牒,都是庄亦贺帮她弄来的。
因而庄老夫人这话,当真是谦虚了。
再者依着庄亦贺对外甥女的疼爱,莫说是份大贺礼,便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得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那等舅舅回来,我定是要让他好好破费一番才行。”骆玖语也没大没小地盘算着。
庄老夫人只是望着外孙女一个劲儿地笑,满心满眼都是疼爱,全然不像骆老太太那般满心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