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平安地回到了家中,而她的儿子陈爽年纪虽小,却也开始懂得分担家务、挣钱养家。
生活逐渐好转起来,陈母便备了不少特产,打算专门前往京都感谢骆御史。
虽然骆玖语知道陈爽后来所做之事并不光彩,且一直瞒着陈母,但她却从未想过自己与这陈家竟还有如此深厚的渊源。
“所以,您去了京都,特意感谢了我的祖父?”骆玖语问道。
“并……并未。”陈母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也是,祖父向来不在乎这些虚礼的。”
虽然从未见过祖父,但骆玖语心中对祖父的为人却十分清楚。
“不是,我连人都没见着。”
陈母连忙回道,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羞愧与无奈。
这一问之下,骆玖语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想到祖父的为人,若是陈母备了许多谢礼,他定是不会收的。
可连人都未见到,这似乎并不符合祖父的作风。
看到陈母羞愧难当的表情,骆玖语抬头望向瑾王,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然而,瑾王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对此事并不知情。
毕竟,他所查到的信息仅限于骆御史去查封了矿山、解救了这些人而已。
他原本只是想看看这条线索能否在审讯中派上用场,却没想到其中竟隐藏着如此多的内情。
“可是骆御史他出了远门?或者……”瑾王只觉得这其中定有隐情。
看到瑾王和骆玖语一脸好奇的表情,陈母也不再隐瞒,长叹了一声道。
“哎,也不怕贵人们笑话。老妇到了京都后,特意找到了骆御史的府上,原本就想诚心感谢骆御史的救命之恩。可通报了一番后,骆御史没见着,我便见到了骆御史夫人。”
“我祖母?”骆玖语声调提高了几分,心中瞬间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嗯,骆御史夫人见了我后,定是误会了什么。她竟说我是要借着谢恩之名来勾引御史、进门做小的。她找了家仆来,将我挑着的那些谢礼统统扔出门去不说,还……还打了我一顿。”
“……”
骆玖语闻言默然无语,心中五味杂陈。
果然,早就听闻祖母一直将祖父看得极紧。
当年在冀州时,她便借着老祖的势力对祖父施压;到了京都后,更是用了不少手段来限制祖父的自由。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丈夫一心为国为民、甚少有儿女私情;与她之间也只是为人子、为人父的人伦常理而已。
想到此处,骆玖语只觉得心中沉重无比,为祖父感到不值。
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去。
谁知这一低头竟被陈母误会了。
她连忙抓住骆玖语的手,凄然轻诉道。
“骆小姐啊,您一定要相信老妇啊!我真的从未有过此等歪心眼儿!我只是想要感谢恩人而已啊!从不敢沾染那些恶毒的想法啊!”
料到自己的行为让陈母误会了,骆玖语连忙抬起头来笑了笑安慰道。
“我相信您,更相信我的祖父。至于祖母那般……她……她有些病疾缠身,您莫要多想才是啊。”
说完之后骆玖语冲着瑾王苦笑了一下。
是啊,若是不如此解释的话还能如何维护祖父的颜面呢?
骆玖语的真诚笑容感染了陈母,她心中的紧张与不安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那我便能理解了。后来几日我也去骆府门口解释过的啊!可谁知一靠近就要被骆夫人差人追打呢!”
陈母是真的相信了骆老太太有病疾缠身的说法;而骆玖语心中却更添了几分苦涩与无奈。
“那您就一次也没遇到我的祖父吗?”
“没有……后来我从周围打听得知骆御史去了别处探察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呢!我这才将那些谢礼偷偷放在了骆府门口然后离开京都回了老家。”
如此一想骆玖语也知道那些谢礼定是被祖母给扔掉了去。
不过想到陈母若是当时见到了祖父再讲讲近况的话,依照祖父的热心定是会听出陈爽的异样进而规劝他的。
也不知那般的话陈爽是不是就不会走上歪路了呢?
“祖父回去定是会听到祖母回禀的。您的谢礼祖父应是收到了的。”
骆玖语不忍心打击陈母的希望与期待,于是善意地撒了个谎。
可谁料,此言一出,陈母便倔强地摇了摇头。
“不,骆御史定然不知老妇曾去找过他,不然他定会前来寻老妇的。”
“……”
陈母这番执拗之语,着实让瑾王与骆玖语皆感意外。
见二人面露疑惑,陈母并未即刻开口,只是目光在二人间来回逡巡,眼中又浮现出先前的纠结之色。
这一次,瑾王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
他沉声问道,“陈夫人与骆御史莫非有约?且是关于矿山之事?”
未曾想瑾王竟能想到这一层,骆玖语刚欲追问,便听得陈母开口。
“老妇虽是乡野村妇,但这些年因为那个不孝子,也时常留意局势。对于瑾王殿下,老妇亦有所耳闻。老妇阅人无数,今日一见,便知二位皆是正直善良之人。你们将老妇接来救治,许是因陈爽那逆子。如此,老妇便厚着脸皮,再求二位贵人一事。今日老妇便将此事说与你们听,若无用,二位只当一听。若有用,老妇便厚颜一求,我儿陈爽做了坏事,老妇不求他能被谅解,只盼贵人能留他一条性命,不知可否?”
言罢,陈母又是一跪一叩首,久久未起。
她或许不知自己儿子究竟所犯何事,却对自己儿子的秉性和能耐了如指掌。
这陈母一跪一求,虽有些不知好歹,甚至恩将仇报,但终究是母子连心。
可自己又岂能做得了这个主,骆玖语正欲再次向瑾王征询,便听得男子沉声应道。
“可。”
“殿下——”骆玖语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连忙快步走到瑾王身边,压低声音道,“无论陈母为子之情多么真挚,此事亦不可轻易应允。莫说祖父与她有约之事尚无法查证,便是镇抚司所管之事,咱们亦不宜随意插手。”
瑾王却只是轻轻一笑,握住骆玖语的一双柔荑,轻声回道。
“当年之案,至今仍悬而未决。放心,咱们且先听听,说不定真有大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