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和瑾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瞅着又要吵起来。
恭亲王妃简直没眼看,白了二人一眼,忍无可忍地吼道。
“行了!你们二人瞧瞧这是何处?”
经此提醒,这二人才意识到有些失态,忙坐正了身子,不再搭理对方。
恭亲王妃无奈地冲着庄文雅眨眨眼,二人皆是强忍着笑意,只当没瞧见这老少二人的争执。
此刻,骆思蓉已在地上枯坐许久,眼见众人皆无暇顾及她,便又娇呼一声“哎呦”。
“二婶,我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实在起不来了,烦请您扶我一把可好?”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冷厉且低沉的声音。
“孽障,还不速速起身滚回去!莫要在此丢人现眼,平白惹人笑话!”
庄文雅闻声转身一瞧,原来是骆老太太在宋玉晴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不仅庄文雅瞧见了,地上的骆思蓉也瞧得真真切切。
只见此刻骆老太太面色极为难看,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骆思蓉一个激灵,赶忙一骨碌爬起来,胡乱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便贴着墙根匆匆跑了出去。
骆老太太本想直接用手中的拐杖狠狠砸在骆思蓉身上,可终究顾念着侯府的脸面,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表情,又换上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这才迈步走进屋内,朝着上首的几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老身见过恭亲王殿下、恭亲王妃、瑾王殿下。”
“骆老夫人免礼!”
待起身之后,骆老太太见庄文雅并无起身让座之意,便也不在意的径直在下首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虽说骆老太太是忠勇侯骆青松的母亲,可在场众人皆对这老太太的德行心知肚明。
因而,即便她不来,众人也根本不会在意。
此刻,骆老太太不仅来了,还是由外孙女宋玉晴搀扶着来的,庄文雅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这骆家老太太,莫非当真不懂得如何教养女子?
不过这宋玉晴倒是将头低的根本看不到面色,规矩得很。
几人寒暄了几句后,骆老太太这才缓缓开了口。
“瑾王殿下能够看上我那三孙女,实在是侯府莫大的荣幸。只是不知,昨夜陛下便已降旨赐婚,怎地今日还劳烦几位贵人又跑这一趟呢?”
若是换作旁人,瑾王或许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懒得搭理。
但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眼前这人又是骆青松的母亲、骆玖语的祖母,他终究还是给了几分薄面。
“父皇赐婚,那是天旨,是圣恩。可桑儿是本王认定的妻,理应也如其他女子那般,经历三媒六聘的流程,风风光光地迎娶进门。”
虽说之前下人已有所汇报,可如今亲耳听到瑾王这般解释,骆老太太心中这才彻底相信了此事。
看来,瑾王对三丫头确实是看重得很,这是不是意味着侯府的分量,在他心中着实不轻呢?
“老身感念殿下对三丫头的垂青。身为祖母,老身对她未尽到教引之责,实在是有愧于心。日后,还望瑾王殿下多多海涵。”
骆老太太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模样,好似真的在为骆玖语感到羞愧难当。
“桑儿便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她被先侯夫人教导得极好,也被这位侯夫人管束得井井有条,无需他人多事插手。”
瑾王语气冷峻,隐隐透着几分不耐。
这话毫不留情,直截了当,一时之间,竟让骆老太太有些不知所措,哑口无言。
但一想到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骆老太太强忍着内心的郁气,又端庄持重地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蒙殿下厚爱,这是三丫头的福气。只是瑾王殿下产业庞大,日后内宅诸多事务皆要三丫头一人打理,终究是有些吃力。她未必能胜任此等重任,倒是我这外孙女……”
这话还未说完,骆老太太便敏锐地感觉到了一阵冷厉之气扑面而来。
“桑儿自然能够胜任,无需他人操心!”
随着这冷厉的声音响起,骆青松已大步流星地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面色肃穆的骆慕辰。
“骆青松\/骆慕辰见过恭亲王、恭亲王妃、瑾王。”
父子二人抱拳行了一礼,全了礼数之后,便自然而然地落座,面朝上首,全然不顾骆老太太那难看的脸色。
“不知几位贵人驾临,这才匆忙赶回,来迟了,失了许多礼数,还望诸位海涵。”
坐在座位上的骆青松,又抱拳行了一礼。
他所说的诸多失礼之处,既包括自己晚归之过,也暗指侯府女眷一个接一个地在贵人面前丢人现眼。
一早,骆青松刚进宫,恰巧碰到了福公公,从他口中得知了瑾王要来府上提亲的消息。
昨日刚回京都,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想来混乱之间,他与瑾王确实没有机会好好沟通。
于是,骆青松在景帝一脸嫌弃又郁闷的表情中,告了假,便带着骆慕辰匆匆往回赶。
到了侯府附近,又遇到了闺女骆玖语拦路。
待闺女向他细细交代一番后,他们紧赶慢赶回了侯府,还是让那个庶女和骆老太太在贵人面前出了丑。
此刻的忠勇侯骆青松,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怒意,可终究还是难逃上首几位的眼睛。
恭亲王妃甚是善解人意,笑着打趣道,试图缓和气氛。
“忠勇侯不愧是练武之人,这速度倒是快得很,我们也并未等多久。”
“是啊,既然侯爷回来了,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今日,我们便是替这小子……咳,瑾王来侯府提亲,以补全之前的礼数。”
提亲这事,本不需要恭亲王亲自出马。
但为了讨好自己的媳妇,他特意跟随恭亲王妃一道前来,还大包大揽地担起了这媒人之职。
“辛苦恭亲王与王妃特意跑这一趟,瑾王殿下也实在太过客气了。”
骆青松嘴上虽然客气,神色中却终究对瑾王流露出几分不乐意。
这臭小子,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他那个皇帝爹挖个坑,便将自己的宝贝闺女给骗走了,骆青松哪里能高兴得起来。
“既如此,钱公公……”
恭亲王哪里看不出骆青松的不高兴,他顺势给身边的内官使了个眼色,趁着对方还未反悔,赶紧走流程。
“是。”
只见钱公公走到堂外府门前,高声道:
“瑾王殿下心慕昭华郡主、忠勇侯府嫡女骆玖语,特请恭亲王及王妃前来下聘,并奉上聘礼,以表诚心。聘礼为:南海东珠百颗;西域和田玉雕瑞兽十尊;东瀛珊瑚树三株;江南云锦百匹;蜀绣霞帔五十件;苏杭绫罗百丈;赤金、翡翠、红宝石头面共五十套;纯金餐具二百件;鎏金香炉十座;千年人参十支;百年灵芝五朵;燕窝百盏;京都城主街铺面二十间;良田千亩……”
那礼单实在太长,钱公公缓了好几回,都未曾念完。
只见随着他的礼单不断念出,抬入侯府的聘礼亦是源源不断,从街口一直延伸过来,仿佛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