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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神游间,却听外面有宦者声音呼喝:“陛下驾到。”

皇上来了。

隆安帝上次赴宴途中遇险,张太后本劝诫他不必出门,礼到即可。隆安帝却不肯因噎废食。

若是京师都不敢走动,又如何号令天下?如今他大权在握,体魄雄健,正欲大展宏图,又岂肯画地为牢?

刘桂生连忙出迎,隆安帝满面春风道:“恭喜刘卿,今后,刘卿便是朕的妹夫了,哈哈!”

一阵笑声中,由刘桂生带着落座。

章孝盛等一众豪商虽富可敌国,却从无面圣的机会,今日能一睹天颜,也算不虚此行。且让他们震惊的是,陛下与国师竟如知交好友,平等相待。

众人暗下决心,今后只有养济院的生意,无论如何都要捧场。

隆安帝一到,刘桂生就开始拜堂,一套流程下来,同时隆安帝命赏赐刘桂生夫妇正平坊宅邸一座,金锞儿一百对,羊脂玉如意二十柄,宫绸一百匹,云锦五十匹,白银五千两…

隆安帝本要赏赐封地做陪嫁,不过刘桂生让昭月推辞掉,之前平北静王之乱论功行赏,也曾要给刘桂生封侯,刘桂生也推掉了,恩隆过甚不是好事,他想与隆安帝保持合适的尺度。

整套礼仪结束,隆安帝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与几个宗室、勋贵和史朝恩等重臣到三楼另开一雅间,赐宴畅饮。

其他宾客也开始饮宴,初时小心翼翼,久了也开始吆五喝六起来。

……

刑部大狱。

望江楼婚宴正在进行时,水溶刚结束数日的审讯,被投入刑部大狱,右侍郎龚怀安带着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吴昀亲自押送。

水溶见自己没有被送入宗人府空房,而扔到刑部大狱,隐隐觉得不妙,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身躯开始颤抖。

狱中光线昏暗,只有拐角处点着儿臂粗的蜡烛,阴影仿佛活了一般,幽幽飘动,粗木栏杆内的囚徒,满脸污垢,甚至还有血污,披头散发,眼睛却像灯笼般盯着从走道过去的水溶等人。

一行人来到角落一间较大的囚室,龚怀安示意一下,昀哥儿便让小五等人把水溶推进牢房,落上重锁。

龚怀安对司狱司的典吏道:“好生看管,若是出了差池,唯你是问。”

说完,一行人便匆匆退出刑部大牢。

水溶一被推进牢房,就感到四五双狼一样的眼睛盯上他,他们面目狰狞,有眇目,有刀疤,还有塌了鼻梁的,他们无一例外,都贪婪的看着水溶。

此五人均是江洋大盗,已关了数月,等着处斩的,见水溶姿容俊美,肌肤水嫩,又一袭白衣,虽面容有些枯槁,衣衫有些破烂污垢,但那惊慌如小鹿的俊俏模样,一时看了火热,嗷一声扑过去,牢房里传来水溶凄厉的叫声。

斜对面一个耷拉着眼皮的囚犯,听到这声音,对着旁边生意人模样的说道:“俺们的恩主倒是替俺们偿债了,哈哈哈……”,生意人挪了挪身子,脸皮却抽动一下,显然十分痛苦,却是动了下身的伤口,仔细看,这几个下身都被血洇红了,生意人嗤笑道:“你我都被去了势,过几日便要见阎王爷了,你倒有心看水王笑话。”

绿豆眼不屑道:“俺们活到今日,早够本了,聚贤庄那些弟兄,就剩俺们几个,却是赚了,哈哈……”

典吏在值房喝着茶,听到水溶的声音,换了个姿势继续喝着。

国师府。

此时,后院卧房也传出昭月高亢的叫声,昭月三次了,她有些撑不住,喘息着对刘桂生道:“不成了,师傅快纳了无双,不然玉真子明日可见不了人……”,说着,不管刘桂生答不答应,直接喊道:“无双,死妮子,还不进来伺候?”

她知道小桂子身体越来越强,为了照顾她一直收着,这可不行,憋久了不知道怎么样呢!

无双听墙根已经数月,早就春心泛滥,很快就出现在床边,脸色潮红,眼睛水汪汪得都快流出水来,刘桂生见状,也不管了,一把拉进来。

……

月桂港居住区。

叶淑怡又一次被婆婆隋王氏喝骂,手一抖,装满衣服的木盆掉地上,刚洗的衣服掉一地,隋王氏怒火更甚,顺手抄起身边晾衣杆朝叶淑怡打去,边打边骂:“下作的娼妇,只该送入教坊司卖肉,不合勾了我隋家儿郎,败了我隋家门风……。”

隋王氏不喜犯官家眷,觉得她们本该进教坊司的,便是风尘女子,如今儿子隋日和可是养济院制造局的三级工,要什么样的清白人家娶不到?

而且这娼妇笨手笨脚,远不如自己麻利,哪是过日子的人?自己多年媳妇熬成婆,享不了福却还帮着操持?哪有这个理?

叶淑怡被打得头上都流出血来,虚弱的身子有些颤抖,却还是赔着不是:“只怪淑怡手脚笨,妈妈莫气坏了身子,淑怡马上晾了衣物,备好飧食。”

叶淑怡本是大学士叶贤的女儿,自小学的是琴棋书画,从未伺候过人,炊洗等杂务从未过手,而且天生手脚慢,又遇到一个恶婆婆,更是紧张慌乱。

隋日和傍晚回来,隋王氏难免添油加醋向儿子数落媳妇。隋日和原觉得娶了官宦之女得了便宜,但久了也稀松平常,且与她平日也谈不到一处,也嫌她不如别人家的媳妇麻利,又有隋王氏日日拱火,未免愈发厌弃叶淑怡,不过国师的规矩他倒有些畏惧,不敢动粗。

今晚听了隋王氏嚼舌根,对着妻子一声喝骂,叶淑怡本就紧张,听到夫君怒喝,一慌,手中碗掉地上摔裂了,隋日和怒从心头起,再也按捺不住,对着叶淑怡一顿暴打,又不顾叶淑怡哀哀求饶,将她推出门去,愤然关上门。

春日的夜晚寒气颇重,叶淑怡之前在屋内又没穿棉绒衣物,冻得全身发抖,但更难熬的是心里的冰寒。

隋日和怒气不减,越来越觉得老娘说得对,这门亲事亏了,决定彻底治治婆娘以消心头之气,国师想来也管不了家事,那规矩八成是吓唬人的。

另外,他隐隐觉得婆娘懦弱胆小,必不敢告发自己。

两个时辰过去,门迟迟未开,叶淑怡的手指冻得无法屈伸,脚已麻木,冷气似乎长了眼一般往她脖子里钻,她绝望中缓缓站起身,下意识地往沈斯情家走去。

叶家以前与沈家有些交往,算是旧相识,备考学塾教师期间,又同处一室,有了交情,之前又偶尔见了一面,故而叶淑怡觉得她亲近。

沈斯情刚睡下不久,她与鹦哥儿琴瑟和谐,婆婆倒也明理,今夜又与鹦哥儿鏖战许久才沉沉睡去。

这会儿却隐约听到有人敲门,她唤起鹦哥儿一起开门,却见叶淑怡满脸发青,脸颊发肿,木然地站在门口。

沈斯情一看,想起之前叶淑怡无意间的倾诉,便知是被她家男人作贱,忙请进来。

此时罗老娘也出来了,见这架势,马上说道:“快倒些热汤给她沐浴,去去寒气,染了风寒不是玩的。”

叶淑怡仿佛行尸走肉般,跟着沈斯情去浴室沐浴,沈斯情看见她满身伤痕,不知她受了几多苦楚,不禁陪着掉泪:“隋家怎的如此狠心,这般作践,便是仇家也不至如此……。”

叶淑怡此时仿佛突然活过来,放声大哭,好半晌,抽咽道:“姐姐,我怕是活不成了,早知如此,当初不如跟着上法场……”

沈斯情抹了把眼泪道:“妹妹莫要说胡话,国师早说不可苛待妻女,隋家如此酷虐,必有人治他们。”

叶淑怡啜泣道:“便是治了,我又如何自处,我能往哪里去?”

沈斯情听了也一阵沉默,半晌,她说道:“不怕,你先歇下,明日我们去找妙音,她如今颇受重用,便是国师也知道她。”

次日,等鹦哥儿去上值,沈斯情带着叶淑怡去养济院学塾找沈妙音。

沈斯情其实也很忐忑,不知道沈妙音会不会帮忙,会不会给她惹麻烦,不过,让她无视叶淑怡的遭遇却做不到,太亏心。

她与沈妙音有些交往,毕竟是姐妹,住得也近,但却没来过学塾。

来到门口,本想让门房通报,却发现并无门房,竟是开放的,不过学塾内有巡兵巡逻。

学塾占地广大,草地、花圃、还有修剪整整齐齐的灌木,一路上时不时见到老妪洒扫,路面、草地无一丝杂物。

学塾的楼房也都坚固美观,却风格各异,除华夏固有的歇山顶、悬山顶、硬山顶外,竟也有尖顶、洋葱顶的砖石房子,一路过去,竟有不下二十座楼房,甚至还有在建工程。

沈斯情忍不住叹道:“这得花多少银子?”

叶淑怡低声道:“国师富贵已极,却不置田宅、不蓄姬妾,制造局挣了金山银山,国师却不取分毫,实乃神仙人物。”

“是啊,妙音有幸在国师手下做事,真真的好福气。”

叶淑怡想到自家夫君也在养济院当差,却是如此品性,便没了说话的兴致。

两人问了几次路,终于找到研究所,沈斯情知道妙音多数时间在研究所,但此处却有两个门房,也有精卒站岗。

沈斯情走近其中一个门房,不安地说道:“这位老丈,我是沈妙音老师的胞姐,可否劳烦通禀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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