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堡垒”车头那几盏大功率探照灯“唰”地一下全部点亮,几道雪亮刺眼的光柱子狠狠扎进那黑洞洞的深处,也就勉强照亮了底下几十米的范围,再往下,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洞壁上布满了那巨型蠕虫挖掘时留下的粗糙螺旋状印记,不少地方还挂着黏糊糊的、不知名的恶心液体和摇摇欲坠的碎石头,那股子令人作呕的臭味儿,比刚才更冲了几个量级。
“我操,这鬼地方,比老子上次不小心掉进去那个废弃化粪池还他妈熏人!那大虫子是把这儿当厕所使唤了吧?”王胖子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骂咧着,顺手从储物格里翻出两个防毒面具,一个丢给韩心棋,一个自己戴上。
“我,林薇,雷影,先下去探探路。”李轩枫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上的武器装备和头戴式战术射灯,又重重拍了拍腰间能量刀的握柄,“胖子,心棋,你们俩在上面负责接应,通讯器保持开启状态。一旦有任何不对劲,或者超过十分钟联系不上我们,立刻开车滚蛋,头也别回,别管我们!”
林薇没有出声,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将那支陪伴她多时的狙击步枪往身后一背,又从大腿外侧的战术刀鞘里抽出一把造型凶悍的格斗匕首,反手握住,刃口在探照灯的光线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幽冷寒光。
雷影战狼低吼一声,琥珀色的兽瞳在黑咕隆咚的洞口显得格外明亮,它微微弓起身子,强健有力的前爪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刨了刨,然后紧紧地挨在了李轩枫的腿边,一副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模样。
李轩枫深吸了一口洞口那股子混杂着硫磺、腐烂物和浓烈土腥气的怪异空气,差点没把自己呛个跟头。他抓住王胖子刚刚固定好的合金索,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便如同壁虎般,利索地滑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未知黑暗之中。
刚一进入洞道,一股子烂树叶子发酵后的酸臭、刺鼻的硫磺味儿还有那巨虫身上特有的、更加浓烈的腥臊恶臭混合在一起的污浊空气,就劈头盖脸地扑了过来,呛得他差点当场咳出肺叶子。脚底下踩着的是又软又滑的泥巴和大小不一的碎石头,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脚踩空。这洞道陡峭得厉害,而且七拐八绕,根本不是笔直向下,倒像是个毫无规则、胡乱挖掘的巨大螺蛳壳。
越往下深入,那股子令人窒息的腥臭味就越是呛人,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和沉闷,憋得人胸口发堵,呼吸都有些不畅。四周黑灯瞎火,只有头灯的光柱在晃动,偶尔还能听见从石壁缝隙里传来“沙沙”“悉悉索索”的细碎声响,也不知道是些什么见不得光的小东西在黑暗中爬行。
李轩枫脑子里甚至冒出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自己这副模样,不就跟钻进了什么史前巨兽的消化道里似的。他用力甩了甩头,把这不着调的危险想法给强行甩出脑海。
雷影战狼在他身前引路,时不时会发出一两声压抑的低吼,它那锋利的爪子偶尔在滑溜溜的石壁上轻轻划拉一下,能带起一串微弱的火星,也像是在提醒着李轩枫和林薇,哪个地方有看不见的坑洼,哪块石头滑得能让人直接摔个狗啃泥。
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摸索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李轩枫估摸着他们至少已经深入地下百十来米了,眼前的空间才豁然开朗,头灯晃动间,光柱也不再被狭窄的洞壁挤压得那么憋屈。
看样子,是到了一个相当宽敞的地下洞窟里头。
头灯的光柱子来回扫过,只见洞窟顶部垂下来不少奇形怪状、歪瓜裂枣的钟乳石和石笋,上面水淋淋的,在灯光下闪烁着一种怪异的、湿漉漉的光泽。空气依旧臭不可闻,不过比起上面那段狭窄逼仄的通道里,总算是稍微流通了一点点。
就在这洞窟左侧的石壁之上,居然有一个用厚重无比的铁疙瘩大门死死封住的口子!
那扇铁门呈现出一种灰不溜秋的暗沉色调,锈蚀得不成样子,门板上布满了深一道浅一道、触目惊心的抓印子和几个老大老大的撞击凹坑,有些地方的厚重铁皮甚至都被硬生生撕裂开来,露出了里面扭曲变形、如同麻花般的钢筋骨架。这扇门,以前肯定没少挨揍,而且揍它的家伙,力气绝对小不了。
铁门边上,石壁里头嵌着一个落满了厚厚灰尘的金属匣子,瞅着像是个老式的内部通讯器,外壳破了好几块,指示灯也早就灭了,不过上面那个小巧的话筒瞅着还算囫囵。
李轩枫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就是这儿?
他冲着身后的林薇和脚边的雷影比了个警惕的手势,示意他们留意四周动静,自己则屏住呼吸,慢慢地走上前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那通讯匣子上几个已经锈得快要看不清原样的按钮,想试试看能不能侥幸接通。
“滋……咔嗒……嗤啦啦……”
一阵刺耳欲聋的电流声和静电爆鸣过后,那积满灰尘的匣子里头,突然冒出来一个特别微弱,断断续续,仿佛用钝刀子刮骨头一般沙哑干涩的声音:
“……外、外面……是、是谁?回……回答!你、你们……是不是……圣火那帮……狗日的杂种?”那声音里头,充满了极度的警惕、深深的疲惫,还有一丝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微弱希冀。
李轩枫清了清有些发干发涩的喉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对着那话筒沉声说道:“我们不是圣火的人。我们是路过的幸存者,收到了你们发出的求救信号,才一路找到这里来的。”
话筒那头,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话筒那头死一般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电流的“滋滋”声顽固地钻进耳朵。
李轩枫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擂鼓,每一次跳动都沉重得像是砸在什么东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