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休止的旅途，永不止息的前行。
眼前依旧永远是纯白色的一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白光没有先前那么刺眼了，反倒是有些温柔，让人舒适。
只是……
「究竟什么时候能走到尽头呢。」
“……”
他突然转过头来问：
「你累了吗？」
她摇了摇头。
「是吗。」
他注意到她几乎没有说过话。
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想要带上她呢？
或许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但是每当转过头看向她时，他都会发现她的目光永远都锁在他的脸上。
那双红色的眼睛想要诉说什么？
还是算了，这样也好。
在路上能有一个伴，有什么不好的呢？
他还是关心一下什么时候能到这条路的尽头吧。
那纯白色的“前方。”
——虽然连方向都不一定是对的就是了。
但是他有的是时间。
她也是吧？
他转过头，迎上了她的目光。
「……」
一直这样盯着别人看，她不会感到不好意思的吗？
他第一次感到了这种名为“羞涩”的情绪。
“……？”
她歪着头，再次走到他的视线内。
她好像是在担心他。
意外的有些缠人就是了。
不，或许也不算意外吧，他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她很怕自己离开。
「没什么。」
继续走吧。
——————————
他会偷偷抛下自己吗？
除了这点以外，她似乎想不出来别的能欺负自己的办法了。
因为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欺负过她。
这让她感到非常的不安。
如果不是为了欺负她，为什么还要接近她？
她不明白。
但是，她希望他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
他好像是要去到“前方”？
她不知道所谓的“前方”是哪里。
但是她隐约希冀着，他们能够永远走都不到那个叫“前方”的地方。
不——
这样的话，她不就太自私了吗。
他都已经愿意陪着她了，她不能再这样自私下去了。
但是如果到了那个地方以后，他抛下自己怎么办？
那样的话，岂不是……
“呜……”
不对不对……
她就是这样自私的人，她才不会想要去帮助别人。
她只要安心享受着这片刻的快乐就好了。
才不会去帮他。
只要自私就好了。
……
所以“前方”到底在哪里呢？
啊，感受到了。
……
再让她自私一小会儿吧？
一天、不，一年……十年——一百年？
【烨芙是一个自私的坏孩子。】
——————————
又过了多久了？
他转过头，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不过不同于平时那种粘人到几乎快要融化的眼神，这次他看出来了她那异样的情绪。
「？」
他们之间这种简单交流已经不再需要言语了。
“那里。”
她突然转过了头，瘦弱苍白的右手指了指一个方向，连同着她的目光短暂地从他的身上离开了，
这有些让他感到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很快也看向了她所指着的方向。
依旧是一望无际的纯白色。
「那里？」
他显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前方’。”
他有些看不懂她的表情了。
他第一次看到她嘴角上扬，她好像很开心，但是那双眼睛中又流露出了一些……落寞？
总之这让他很不舒服。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没有第一时间去追问“前方”的位置，反而是问起了这个问题。
“诶……？”
她的表情？
现在的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很开心哦。”
「骗人。」
“唔……”
因为她是坏孩子吧，坏孩子会骗人什么的，也很合理吧？
但是她没有开口。
【不想让他知道，烨芙是坏孩子。】
「带我去吧。」
他伸出了手。
“嗯……？”
他是什么意思呢？
她看着那只比她大出一圈的手掌，歪了歪头，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然后她低下了头，微微弯下身子，把头伸了过去。
感受着手心被毛毛糙糙的发丝刮过而变得痒痒的感觉，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顺着她的动作抚摸起来。
她的头发很柔顺，虽然因为一直没有打理而有些凌乱，但倒也正符合她那副脆弱又有些呆傻的形象。
而且，
【摸起来很舒服。】
【摸得，很舒服。】
就这样一个莫名其妙且毫无意义的行为，他们同样持续了数不清的时间。
毕竟这里的一切本就很漫长。
好在并不会感觉到身体的酸胀。
「……烨芙。」
他感觉到她突然打了一个颤。
「这是你的名字，对吧。」
相识不知道多久以后，他又问出了最初的问题。
“……嗯。”
那是她的名字，也是她仅剩下的东西了。
然后他温暖的手掌离开了她的头顶，一瞬间的失落感笼罩了她的全身，
就像是拥有了情绪一样，她头顶毛糙的头发也一起耷拉了下来。
要丢下她了吗？
不想让他走……能把他留在这里吗？
如果不告诉他的话，就好了。
……
她觉得自己好过分。
“贪得无厌”，说的就是自己这种人吧？
心底丑陋，阴暗，只会给别人惹麻烦，让人厌恶——怪不得大家都会欺负自己呢。
这是她应得的。
「看着我，烨芙。」
“……”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他看到她眼中死气沉沉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简直一模一样啊。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他又伸出了右手。
“……？”
还没有摸够吗？
太好了。
他还能再多陪她一会儿。
当她准备再把头凑到他的掌心中时，她突然感到一道拉力夺过了她的左手。
【好……温暖。】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他牵起了她的手？
「我说过了吧，我不会抛下你的。」
「跟我一起走吧。」
「不管是“前方”，还是更远的“前方”。」
「我会保护你的，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欺负你。」
「你，愿意吗？」
……
……
……
“我……”
“我……”
她该怎样回答？
他说，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自己？
但是如果别人都不欺负自己的话——岂不是就没人再陪她了吗？
不要这样欺负她呀。
不……不对！
他说了，他会陪在她身边的对吧？
对吧？
只让他欺负的话，自己就能永远留在他的身边了，对吧？
对吧？
对吧？
对吧？！
……
……
……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