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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逐渐升高。

宾客们身着锦衣华服,陆陆续续来到沈家,带来的贺礼堆积如山。

管事的沈管家临时加派了好些个家丁帮忙登记礼单,再把礼物放进库房,

就算如此,门房那边依然收礼收到手软,还要分出人手引着客人入席,一堆人忙的脚不沾地……

依旧是那句话,锦城没有秘密,各家各户的情报网都非常强大非常灵敏。

听闻墨世子来沈家吃席,锦城许多大户人家蠢蠢欲动,动作快的夫人盏茶功夫准备好礼物,带着家里的姑娘就上沈家来了。

锦城人人皆知墨司渊钟情苏家千金苏浅音。

墨司渊出身贵不可言,文韬武略,风度翩翩,放眼整个凤朝都是难得的好儿郎。

这么好的姑爷,苏家那边没把苏浅音嫁到墨王府,有两个原因。

一方面是凤家世子凤宸也中意苏浅音。

本朝从太祖打下江山登基到如今的顺天二十五年,不过刚姓墨一百二十余年。

凤家却是从前前前朝时就是贵族,各朝各代的皇后几乎都是凤家姑娘,历经近千年风雨依旧屹立不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凤家比墨家要更尊贵一些。

而凤家世子本人亦是貌似潘安,风采逼人,方方面面都与墨世子旗鼓相当。

锦城最出色的两个男子,苏家看哪个都满意,哪个都舍不得放弃,于是便就这么不偏不倚地拖着,不同意也不拒绝。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

苏浅音年纪太小了……

苏浅音与姜羽琦同年同月份出生的,今年夏天刚刚举行了及笄之礼,翻过年虚岁才堪堪十六岁。

锦城富庶,老百姓们思想比较开放,与其他地方相比,在男女亲事上会包容许多。

像夫妻感情不和,双方和离后各自嫁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甚至早些年还有那已经当祖母的年纪的女子,因为忍受不了家里老头子纳小妾,把老头儿休了,直接赶出家门……

锦城对大龄未婚青年更是宽容,男子到了适婚年纪不成亲的比比皆是,比如墨司渊,比如凤宸,比如姜雪璃大哥二哥,全都是年过二十还未娶妻。

比起男人,女子成婚年纪会早上许多。

本朝幅员辽阔,各地有各地的风俗,结婚早的地儿,女子十三四岁就能嫁人,过了十八岁还没许配人家就算老姑娘了。

十三四岁啊,身体都发育不完整,自己都还是小孩,小孩生小孩,对女子身体伤害太大了。

锦城不一样,大多数疼女儿的人家,及笄后有合适的对象先定亲,一般到十七八岁的时候才会把结婚提上日程。

苏家这样的清流世家,自是不想让自家精心娇养的姑娘这么早受这个罪。

苏浅音年纪还小,墨司渊年纪可不小。

墨司渊寻常轻易不在宴会上露面,这次突然来沈家,锦城贵妇人心思浮动——

假如自己家姑娘有幸能得到墨司渊的青睐,哪怕往后当个侧妃妾室,也不失是一个好归宿。

人人抱着这种心态,客人来的越来越多,沈家宾客盈门,都是平日费尽周折都难见一面的贵客。

沈老太爷坐不住了,朝墨司渊致歉:“世子,实在不好意思,今日这府上宾客众多,小老儿怕老沈他们照顾得不周详,想先行一步去前院瞧瞧,还望世子您多多担待。”

墨司渊干坐半天,喝了一肚子茶水。

墨司曜这个混账玩意儿就那么坐在椅子上发呆,也不知道替他找个借口一起出去走走……

终于等到沈老太爷主动放人,墨司渊心底长舒一口气,面上客套谦逊:“老太爷您有事您去忙,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沈老太爷见堂堂世子如此平易近人,不由得纠结自己要不要留在这里继续陪他?

墨司渊暗道不妙,给墨司曜递眼色。

墨司曜扭头,当看不见。

墨司渊忍住,没一茶盏砸过去。

他微微呼了口气,微微笑道:“老太爷,我看外头来了这么多人,府里准备的席面看来是不太够,您老要是不亲自过去,他们准是不好拿主意,待会儿客人没地儿坐就不好了。”

担心沈老太爷还要顾忌他的身份,墨司渊又补了一句,“您老也不用挂念我们,我刚看到沈家园子风景不错,我们过去转转也挺好。”

沈老太爷一听,立刻作出决定,他抱歉地拱拱手告辞:“多谢世子体谅,世子您先随意走走,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府里下人。”

“行。”墨司渊应下。

“今日实在是招待不周,世子见谅。”沈老太爷又告了一声罪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去。

墨司渊见他衣角消失在转角处,脸上的微笑垮了下来,起身两步走到墨司曜身前,就那么盯着他不说话。

墨司曜头皮发麻,“干,干嘛?”

墨司渊双手撑在圈椅扶手上,把他整个人圈住,“曜哥儿,你今儿真有种。”

给他暗示多少次,让他想办法支开沈老太爷,他又聋又瞎,任他一杯接一杯的喝茶!

若是喝的锦城常见的茶叶也便罢了,沈老太爷早年做关外生意的,老人家爱喝关外的酥油茶。

酥油茶,藏区传统饮品,将青稞面用水煮沸,加入酥油、盐巴、牛奶等原料熬制成酥油茶汤,

再把茶汤倒入特制的木制茶桶中,搅拌出一层浓厚的茶油。

饮用时,加入适量的盐巴和酥油,搅拌均匀,香甜而咸鲜。

关外万里迢迢,在锦城想喝一口酥油茶非常不容易。

沈老太爷还是看在墨司渊的面子上,才舍得把珍藏的酥油茶拿出来招待他。

墨司渊尊重每个地方的特色饮食,

但他真喝不惯酥油茶啊。

第一口喝下去的时候,那浓郁的茶油在口腔翻滚,他差点没忍住一口吐出去。

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好意,墨司渊一口气喝光一杯酥油茶。

沈老太爷看他喝得这般痛快,以为他爱喝,立即又给他倒了一杯。

墨司渊特么的想骂娘,

他吸取教训,这回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一杯茶慢慢喝,喝慢一些,再慢一些。

偏沈老太爷大方,自个儿都舍不得多喝两口的好茶,见墨司渊杯子空一些就给他满上……

墨司渊这辈子都没遭过这种罪,如坐针毡,一会儿一会儿给墨司曜信号,墨司曜听不见看不见,屁股跟石头一样扎在椅子上。

墨司渊越想越火大,揪住他的耳朵:“你是不是故意的?”

“疼疼疼,松手,快松手!”墨司曜推开他,心虚地辩解,“我看你和老太爷相谈甚欢,相见恨晚,怎么好打扰你们?”

墨司渊气的直接爆粗口:“放屁!”

不说他和沈老太爷年纪差了两个辈分,单单是沈老太爷拗口的官话都听得墨司渊眉毛胡子一把抓。

沈家祖上是南越迁来锦城讨生活的。

南越有自己的语言系统,独特的口音越听越上头,即便沈老太爷在锦城待了大半辈子,一口南越乡音依旧根深蒂固。

魔性的南越话夹杂着半生不熟的官话,墨司渊当真是很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才能忍住不笑。

叮又叮不懂,斜也斜不会。

墨司渊真不知道墨司曜是如何看出他和沈老太爷相谈甚欢的?

难不成是因为他憋笑?

墨司曜往旁边悄悄挪着脚,一点点挪开两人的距离,瞅准大门就要跑。

墨司渊今日身心备受摧残,蔫蔫地抬手挥了挥。

墨砚扯住墨司曜的后衣领:“世子想去后花园走一走,你陪他一起去。”

墨司曜不解:“你自己去不行吗,非得拖上我?”

墨砚:“你去不去?”

墨司曜:“墨砚,我忍你很久了,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墨砚摆出请的手势:“小公子请揍。”

墨司曜:“你或者反抗一下呢?”

墨砚:“不用。”

墨司曜:“墨竹,墨书,你们学会了吗?”

墨竹:“学会什么?”

学装逼呗!

墨司曜:“蠢货,叮又叮不懂,斜又斜不会,你们怎么那么笨!”

“臭小子。”墨司渊笑着骂了一句,“这还用问,仆随主子,他们随你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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