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齐利却摇了摇头,淡淡说:
“李贞虽冒进,但云州之后,仍有狭长谷地,即便拿下云州,也难以迅速扩大战果……”
接着,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了沙盘的另一个方向——
河州!
“我们真正的目标,应该是这里!”
河州?!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所以。
齐利冷冷说:
“幽州李然,看似荒诞,实则诡谲难测,如今更是士气高涨,不可力敌。”
“云州李贞,虽有破绽,但地形不利,难以竟全功。”
“唯有河州!”
“河州守将是李泰,此人虽沉稳,但性格急躁,纰漏甚多……看似固若金汤,却才是真正的软肋!”
“我们一旦拿下河州,便可直插大乾腹心之地,威胁其京畿!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届时,李庆只能回防,则我军猛攻湟州,或许可以打开局面……”
这?
阙勤有些担忧:
“殿下,河州之侧,便是朔州。”
“朔州守将乃是李恪,若是我们主攻河州,李恪从侧翼出兵袭扰,如之奈何?”
齐利哈哈一笑:
“太师放心。”
“本王自有对付他的办法……”
嗯嗯!
这时,
阿史那心领神会,大声说:“殿下英明!末将愿为先锋!”
当夜,
月黑风高。
幽州城外,原本连营十数里的北胡大营,竟在几个时辰内变得空空荡荡。
数万北胡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悄无声息地向西席卷而去。
大军再次踏上征程,人马皆是疲惫。
阙勤忍不住再次进言:“殿下,将士们连日征战,又急行军,是否……稍作休整?”
齐利立马于高坡之上,寒风吹动他的战袍,眼神坚定如铁。
“太师,兵贵神速!”
“幽州失利的消息,绝不能先于我军抵达西线!”
“一旦让河州守军得知我军在幽州受挫,他们士气必然大振,我军再想攻城,难如登天!”
“所以,我们必须以雷霆之势,赶在消息传到之前,出现在河州城下!”
“王子英明!”
漆黑原野上,北胡众将齐声高呼。
……
数日后的清晨,河州城头。
李泰负手立于垛口,还在思考着李庆的亲笔信。
信中措辞严厉,虽只有寥寥数语,语气却不可谓不严厉——
固守河州,不许胡思乱想,待朕旨意。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命令,却让李泰稍感不安。毕竟,父皇竟然丝毫没有考虑?那就是对李然还是高度认可的?
这时,
谋士马周忽然说:
“殿下,”
“按时日推算,北胡主力无论选择猛攻云州还是幽州,都该有大战的消息传来了……可这几日,北境竟是死一般的沉寂……想来令人不安啊……”
嗯嗯,
张玄素接口说:
“不错,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是啊……
李泰喟然一叹,心中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一定有巨变要发生了……
肯定的!
一念至此,
他再也按耐不住,沉声说:
“不行!这种局面太过诡异,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传令下去,立刻从城防军中抽调五千精锐,备作一支……”
但话音未落,一个斥候飞驰而来——
“报——!”
“大捷!幽州大捷!”
“齐利数万大军突袭幽州,幽州军民以先前演习战法,殊死抵抗,两个时辰后自行退去!”
啊?
什么?!
李泰猛地怔住——
齐利败退了?
怎么可能?
马周和张玄素也是面面相觑——
幽州那看似儿戏般的“失败演习”,竟然真的奏效了?
竟然真的能扛住雷霆一击?
众人本以为李然第一次是侥幸,等北胡缓过神来,雷霆出击,幽州一定会陷落。
却没想到,失败演习竟然真的有用?军民用演习过的战法,竟然扛住了?
那……
北胡会不会就此退兵?
众人一片惊喜,同时又错愕不已,完全搞不懂状况了。
这时,
张玄素脑筋一转,立刻说:“殿下,事发突然,也许,是个机会?”
嗯嗯,
马周也大声说:“北胡倾巢而出,久久无功,此番竟被骏王意外打败,必定军心动摇,的确可以主动出城一试?”
对!
李泰脸色大为兴奋:
“好!”
“点齐三人之一人马,随我出城!”
但恰在这时,
一小队斥候飞驰而来,惊慌不已——
“报——!殿下!!”
“敌袭!大股敌军!!”
“北胡齐利的王旗!城外二十里处!”
“人数……人数至少八万!!!”
轰——!
什么?
怎么可能?
不是刚败了吗?
李泰完全懵逼了。
而张玄素毕竟是老司机,瞬间明白了——
齐利太可恨!
他早知幽州一败,军心动摇,于是抢在斥候前面攻打河州!
这个疯子,竟然没有丝毫休整,直接挥师西进!
但为什么朔州那边一点消息没有?
八万人过境,李恪难道也不知道?
正想到这里,
马周忽然失声惊呼:
“八万大军!他们是如何悄无声息绕过朔州的?!”
“朔州!为何不发警报?!”
哎呀!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大叫不妙——
李恪是故意放水啊!
反正皇上说过不允许主动出战,他这样做,别人也无法指责……
如果没猜错,李恪的探子也很快就要到了。他故意放水,稍后又让人来提醒一声,就算是没有过错了。
而这时,
张玄素大干不妙,提醒说:
“殿下!八万敌军,仓促之下如何抵挡?连一支预备的机动兵力都未能备下……这……这连突围都难啊!”
唉!
李泰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中布满血丝,咆哮大喊:
“李恪——!”
“他这是要干什么?!勾结外敌吗?!”
急怒之下,李泰一拳砸在垛子上,大喊:
“参他!”
“一定要参他!”
这时,
马周沉声说:
“殿下,难啊……”
“就算他有意放水,也毫无证据啊。陛下严令我等坚守,朔州同样如此。他只需推说北胡绕道而行,他未能察觉,谁也奈何他不得!”
“当务之急,是守住河州!”
冰冷的话语如一盆凉水,浇灭了李泰的怒火——
是啊,
就算明知是李恪捣鬼,又能如何?
父皇严禁主动出击,他就算眼睁睁看着北胡绕道朔州,也不能出战。到时候派个探子过来说一声,也就交差了……
而他李泰,却是被真正出卖了!
很可能要成为这场战事的替罪羊。
一念至此,
他也恢复了镇静——
“传令!”
“关闭四门!全城戒严!”
“所有将士登城!所有青壮上墙!”
“告诉他们,我们已无退路!”
“誓与河州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