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柠转身不再看他们。
背后是林燕珍崩溃的声音：“一柠，对不起。”
可她得到的是许一柠头也不回的背影。
“怎么会变成这样？一柠是不是恨我？”林燕珍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许宏看着许一柠的车开远，心像空了一大块，切身体会了网上那句“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耳边是林燕珍的啜泣，他一点也不想安慰，“一柠没有恨你，只是觉得你很可悲。相处了二十几年的家人对她都能下死手，更何况是对没有半点感情基础的晚月。也就你相信他们会替你的女儿着想。”
林燕珍摇摇欲坠，唇色都白了，“许宏，晚月受了那么多苦才回到我身边，我好好爱她，为她提前准备有错吗？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对一柠冷漠，你从头到尾都希望由一柠来继承许氏，你觉得晚月扶不上去。我为什么会着急，因为你偏心。虽然你什么都不说，可你样样都想着一柠。晚月才是你亲生女儿，你凭什么想把许氏给一柠！”
许宏满目苍凉。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们满意？现在一柠不再当他是父亲，未来还有可能反目成仇，这结果不应该让她安心吗？
他为什么想把许氏给一柠，那是因为他想留住许氏，许氏在许家就在，晚月就算当个废物一样能过得好好的。
但林燕珍永远只会看到他偏心一柠，永远都觉得他对晚月不够好，至少比不上对一柠那样好。
有可比性吗？缺失的从来不是爱，而是潜移默化的规则 ，以及经年累月的默契。
是不是他用同样的方式来培养晚月，她就能成为另外一个一柠？她就可以撑起许氏？
许宏不想跟林燕珍吵，他很平静地说：“那你就当我偏心。我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一柠，我心里最好的继承人是她。”
林燕珍倒吸口凉气，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许宏口里说出来的。
许宏懒得理她的情绪，他自顾往下说：“可现在偏心也没用了，一柠她不要。半个许氏在你看来是巨大的恩情，对她来说是束缚。现在她被你们逼得斩断束手束脚的绳索，以后她就自由了，再也没有顾虑。”
林燕珍忽然觉得好冷。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这样失败，娘家娘家利用她蒙骗她，婆家婆家觉得她上不了台面，为亲生女儿谋划到头来落得什么也不是，曾经最爱她的养女也开始远离她。
就连许宏，也对她有怨言。
林燕珍想问许宏今后要怎么办，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林家打来的。
她眼皮一跳，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出事了。高骏现在被告违反商业法，我们都要砸在悦峰山庄上了……”
林燕珍如遭雷轰，她马上看向身旁的许宏，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她的心坠落谷底。
那边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因为许宏表明了他的态度：不会管。
林燕珍没想到一柠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这时候才彻底明白许宏的良苦用心。
他们碰什么不好，非要碰悦峰山庄，它是一柠一手做出来的，能有人比她更熟悉自己的作品？
只要她想，她就能有一百种方法叫他们折在这个项目里，赔了夫人又折兵。
更别说，高骏本来就不是南城人，他再厉害也不及一柠在这边的人脉和资源。
林燕珍脑子嗡嗡的，连向许宏求救的话都说不出口。更可怕的是，即便许宏肯帮，一柠大抵也不会松手。
她说了，她要好好算这笔账。
而这仅仅是开始。
许宏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边欣慰一边忧心。欣慰的是一柠不负他所望，有手段也有勇气，她不用受委屈，她可以做到她想做的事。
忧心的是，或许不久，他这把老骨头就什么也护不住了。
消息像滚雪球一样。
高骏一出事，许氏那些老家伙和林家也跟着被调查，连日来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
就算这次他们能摘出来，也要脱一层皮。就连许氏都受了影响。
但许宏什么都没回应，摆明了一切等调查结果出来。行内人自然看得懂，许氏有大动作，未必不是借这事铲除异己。
外头越是紧张，许一柠和凌旭越是轻松。因为那些碍眼的人无暇自顾，再也打扰不了他们。
难得约个会，凌旭竟然把许一柠的猫也给带上。
可能当高岭之花久了，他现在一下变成铲屎官，许一柠还有些不习惯。
凌旭却无所谓：“我们崽崽也有功劳的，它就是吉祥物。”
许一柠：“……”好吧，他怎么说她怎么听。
事实上，这次的反击都是凌旭干的。在她出手之前，人家就把事情干得漂漂亮亮的了。
许一柠说他：“你不如急一急自己的事，我这边不是问题。”
凌旭深看她一眼，“我知道你能搞定，但这些事本来就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解决。高骏他弄我无所谓，他不该动你。还有悦峰山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它早晚会回到你手里，开心吗？”
许一柠干笑了两声，“开心。”其实她不怎么在意它会在谁手里，只要堂堂正正的就行。
现在是他们不仁在前，她当然不义在后。
凌旭很显然跟她想到一块去了，他出手比她更快。
想想她手里马上又多了一项资产，突然就觉得有个跟自己心意相通，手段雷同的同伴是件多么高兴的事。
什么都替她想好了，她操心不了一点点。就连她的猫，也被他伺候得好好的。
他说他的都是她的。她想要的，也会是她的。
许一柠觉得这不算情话的情话，动听百倍。
凌旭把崽崽放在椅子上，它很乖地趴着，他问许一柠：“要喝杯酒庆祝一下吗？”
许一柠失笑：“阁下的事情还没解决，别忘了你现在还挂在学术造假的热搜上。”
凌旭耸耸肩，“哦。”
许一柠看他这副无事人的样子，还以为他早有应对，结果人家说：“我不担心，因为你会出手。我等着享受你的偏爱。”
真是好……无语的脑回路，好会谈的恋爱。
凌旭是个人才。
“你就这么看得起我啊？万一我解决不了呢？”许一柠把崽崽抱到腿上，它蹭了一下，示意她给它捋毛。
凌旭“呵”了一声，“我要的是结果吗？肤浅了。我要的是态度。听说有人还为爱设过局，就这心思能有人不上钩吗？我什么也没有，好想试试呢。”
许一柠差点投降。行，我来就我来。省得他还吃这点陈年老醋。
凌旭这才满意了。
两人一猫的约会还是很快乐的。以至于回到北苑，凌旭磨磨蹭蹭不想离开。
忽然听到有人喊许一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