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行月死的那个晚上，凤鸢就躲在衣柜里面，她在母亲的安排下亲眼目睹了一切。
在焉行月死后没过多久，玄弋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凤鸢是玄弋的最后一盏蜡烛，她永远记得父亲死前的笑容，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就像焉行月死的那个晚上一样，她的最后一眼是看向凤鸢的。
眼底没有不甘，而是欣慰。
焉行月和玄弋用自己的命，布了一场接近将近三十年的局，他们虽然死了，但布下的局还没有结束。
在死前，他们知道，已经改变了凤鸢的命运。
可接下来的路，只能凤鸢自己走了。
他们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陪着凤鸢走到终点。
玄弋死后，凤鸢化名苍灵接任了血雨楼的楼主之位，她顺着父亲和母亲的轨迹继续走到了现在。
这些年来，凤鸢每一个相面的客人，都是她精心挑选的。
那些人，都在为她铺就着前行之路。
她不收酬金，是因为她已经取到了自己想要的报酬，利用他们的命运，让自己的路走的更顺利一点。
凤鸢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好人是活不到现在的。
她不能心软，也不能回头，因为她走过的路是用很多人血肉铺出来的，代价太大了。
听着凤鸢的话，江遇的语气中都带着颤抖，他从未想过，凤鸢会过得如此艰难，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命运对她很好，给了她很爱她的父母。
可命运对她也很残忍，她的母亲偏偏是灵珠女。
“血雨楼是你的心血，你要是能早一点告诉我……”
江遇的话被凤鸢打断：“父亲在去世之前告诉我，血雨楼不能继续存在了，必须终结在我这里。
这些年来，楼中有不少人如摘星那样，已经生出了异心。那些忠心之人已经全部转移走了，今夜随着血雨楼一起消失的，都是该死的人。”
乾元帝想除掉血雨楼，凤鸢不过是将计就计，正好可以彻底抹除掉苍灵的身份。
看着凤鸢满头的青丝，江遇问道：“以前你都是以真气维持黑发？”
凤鸢点头：“我是灵珠女，意味着有两条命，否则父亲不会让我当相术师的。”
这也是玄弋和焉行月的谋算，她以苍灵的身份死去，体内的灵珠发挥作用，死而复生。
凤鸢没有告诉江遇这件事，就是担心他下不去手。
只是她没有料到，江遇会在最后劈断她的面具，发现她的身份。
“若我没有当上夜寂司的督主，公主还会选我吗？”
凤鸢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会。我的身边太危险了，百密终有一疏，你若没有自保的能力，会死。”
凤鸢没有欺骗江遇，“我当年求阿娘救你，阿娘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把你安排在我身边，二是将你送去无人注意的掖庭。
阿娘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当我手里的刀，但我选择了第二条路。
你若是一生碌碌无为，至少可以平安。
你若是有能力走到我的身边，就不是我的手里的刀，而是我的夫君。”
凤鸢的爱，清醒而克制。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江遇眉目舒展：“原来公主为我考虑过这么多，这些年来，你应该很累吧。”
“我们都活着，一切就都是值得的。”凤鸢看了看天色，“我们赶紧回去吧，皇上应该还在等你复命。”
——
城外，风波亭
星回将琴和包袱放在了石桌上，坐在石凳上等着凤明禹。
她的眉宇间染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忧愁，凤明禹会不会出事？
这一刻，星回有些后悔，她不该自己先出来的，应该等凤明禹一起走。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停在了风波亭外面。
见状，星回眼底闪过惊喜之色，她站起身时，车上的人正好走下来。
看到来人，星回的脸色微微一变。
“宁妃娘娘？”
星回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沈令妤，心中有些慌乱。
沈令妤今天只带了红梅，以及几个沈家的奴仆。
“星回，你这是要去哪里？”沈令妤问道。
星回抿了抿唇：“宫里有些闷，我出来转转。”
“你去哪里本宫不愿多问，可你不该勾引明禹，诱他与你私奔。”
星回疑惑：“娘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与明禹走的近，难道有假？”
“我……”
这话星回无法辩驳。
见她这样，沈令妤冷笑一声：“把这贱丫头抓住。”
星回想跑，但那几个奴仆的动作很快，几步就把她抓住按跪在地。
沈令妤走到了星回面前，她伸出手，红梅就把一瓶毒药放在了她的手里：“星回，你千不该万不该招惹明禹，本宫亲自送你上路，也是你的福分。”
“宁妃娘娘，我与肃王殿下并无私情，我教他弹琴，他帮我找父亲。”
沈令妤并不相信星回的话：“现在知道怕了？那你从一开始就不该靠近明禹。”
说着，沈令妤掐住了星回的下巴，直接毒药倒进了星回的口中。
星回拼命地挣扎着，但是那几个奴仆死死地压着她，她根本无法挣脱。
直到将毒药全部灌进了星回的口中，沈令妤才松开了手。
那几个奴仆也松了手，星回倒在地上，仰头望着沈令妤：“殿下是很好的人，宁妃娘娘此举，就不怕殿下与您生出嫌隙吗？”
“一个女人而已，你挡了他的路，他现在还不懂，等将来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他只会感谢本宫。”沈令妤轻笑一声，“而且，本宫不会让他发现的。”
说完，沈令妤转身就要离开。
然后，她正好与策马狂奔而来的凤明禹对上了。
马背上，凤明禹的身后还坐着一个男人，正是星回的父亲陆逍。
凤明禹看到风波亭越来越近的时候，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很快，他就能送星回和陆逍离开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风波亭中的母妃，以及她身后的沈家奴仆。
再然后，他看到倒在地上的星回呕出了一口血，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
凤明禹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沈令妤想要扶他，凤明禹打开了她的手，冲到了星回身边：“星回，你怎么了？我把你父亲带出来了，你们可以一起回家了。”
星回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父亲，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她伸出手，陆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星回，爹在这里，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