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恐怖的“祭祀煞”彻底消散,树灵本体上的暗红色纹路虽然还未完全消失,但其翠绿的灵光已经彻底恢复,并散发出磅礴的生机,将洞窟内残余的煞气涤荡一空。
林昭焕单膝跪地,大口喘息,右肩的剧痛让他几乎虚脱,但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那股与景和同源的“血灵本源”已经彻底被剥离,他再也不是景和“血宴”的潜在养料了。
阿朵瘫软在地,她看着恢复如初的树灵,又看看身旁满身是血的林昭焕,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深深的担忧。
“林老师……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因虚弱而颤抖。
林昭焕艰难地起身,右手握住玉瓶的碎片,里面还残留着少许“天地纯水”精华。他知道,这仅仅是上半场的胜利。真正的战场,还在村子里。
“无碍。”林昭焕勉强笑了笑,那笑容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异常坚定,“我们必须回到村子。景和虽然死了,但他施展的‘血宴’和‘点穴播毒’,依然在伤害着村民。那些被抽离精气的人,还需要我们去救!”
两人扶持着,循着来时的路,向洞窟入口走去。曾经被水幕遮蔽的入口,此刻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道宽阔的通道。洞外的空气,依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但比之前已经稀薄了许多,那些“煞灵”也随之消散,不再阻碍。
他们走出洞窟,回到了山谷。天色已大亮,阳光穿透薄雾,洒落在林间。然而,阳光下,那片通往榕树湾的山林,却显得异常寂静。树木的叶子不再翠绿欲滴,而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死气,一些小动物的尸体随意地散落在草丛中,死状诡异。
“这是……被煞气影响的。”林昭焕沉声说道,他能感觉到,虽然景和已死,但他的邪术在短时间内对这片大地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们加快了脚步,林昭焕强忍着右肩的疼痛,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当他们终于从山林中走出,来到榕树湾村口时,眼前的景象,让阿朵发出一声悲痛的呼喊。
村寨,如同被瘟疫席卷过一般,一片死寂。吊脚楼的门大开着,却不见人影。地面上散落着各种农具和生活用品,许多村民瘫倒在自家门前或田埂上,面色灰败,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身上甚至还有未曾凝固的脓血。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味,曾经清澈的河水,此刻也变得污浊不堪,泛着淡淡的血红色。
“外公!”阿朵冲向自家院子,老杨爷依然躺在土炕上,面色蜡黄,气息奄奄。
林昭焕环顾四周,他能感觉到,一股庞大而驳杂的“蛊煞”依然弥漫在村寨的每一个角落,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主动攻击,而是像一层无形的毒气,缓慢而持续地腐蚀着生机。
“那些‘好转’的村民,现在怎么样了?”林昭焕艰难地问道。
阿朵哭着摇头:“我……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了倒下的,没有人站着了。”
林昭焕心中一沉,景和的“血宴”果然是杀招。他利用“好转”的假象,让村民们在不知不觉中被抽离了精气,一旦景和的核心力量被摧毁,这种假象就会瞬间消失,露出被抽干精气的原貌。这比直接病死更令人心痛,因为他们是在无知中被牺牲。
“阿朵,冷静下来。”林昭焕拍了拍她的肩膀,从竹编手提箱中取出最后的几滴“天地纯水”精华,它们被他小心翼翼地保存在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中,如同几颗闪耀的晨露。
“这些‘天地纯水’,是我们的希望。”林昭焕沉声说道,“但它太稀少了,不能直接给每个人服用。”
他走到村头那口被视为“生命之源”的古井旁,古井的水已变得浑浊发红,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林昭焕强忍着恶心,从怀中取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符纸,上面用朱砂勾勒着一道“涤秽净泉符”。他将符纸放入井中,符纸在水中迅速溶解,化为一团淡淡的清气。
然后,他将那玉瓶中的几滴“天地纯水”精华,小心翼翼地滴入井中。
“滴答……滴答……”
当纯水精华融入井水的那一刻,奇迹发生了!原本浑浊发红的井水,瞬间散发出一层柔和的蓝光。蓝光在井水中迅速扩散,所过之处,腥臭消散,浑浊褪去,井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透明,甚至泛出淡淡的金色光泽!
“快!取水!”林昭焕虚弱地喊道。
阿朵立刻冲过去,用木瓢舀起一瓢清澈甘甜的井水。那水清冽无比,入口即化,带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甘甜。阿朵立刻给外公喂下,又给周围那些倒地的村民喂水。
当清澈的井水流入村民口中时,他们的身体不约而同地颤抖了一下,原本灰败的面色,竟然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开始恢复一丝生机!虽然微弱,但这已经是劫后余生最大的奇迹!
“现在,我们必须清除那些‘蛊石’碎片!”林昭焕沉声说道,“它们是污染的源头,如果不清除,村民们还会再次受到侵蚀。”
他看向阿朵:“你还记得老张家的人把‘生财石’埋在哪里吗?”
阿朵点头:“记得!他们埋在田埂上,河边,还有一些人家门口!”
林昭焕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布袋,里面装着他之前在山间采摘的一些特殊泥土和干燥的草药。他将它们混合,又取出几根细长的银针。
“阿朵,你带我去那些地方。”林昭焕吩咐道,“这些‘蛊石’碎片,被血煞污染过,不能直接用手触碰。我们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来清除。”
两人再次行动起来。阿朵带着林昭焕,小心翼翼地避开倒地的村民,来到那些埋有“蛊石”碎片的地方。
林昭焕每找到一处“蛊石”碎片,便会先用银针在其周围的泥土中布下细小的阵法,引动地气,短暂地隔绝“蛊石”的煞气。
然后,他再将之前混合好的泥土和草药敷在“蛊石”碎片上。这泥土和草药并非寻常之物,它们具有特殊的“化解”和“吸收”煞气的能力,能够分解“蛊石”中的血煞和蛊煞,使其回归天地,不再具有污染性。
这个过程耗时耗力,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对“炁”的精准操控。林昭焕的身体在每次施法后,都会变得更加虚弱,但他始终咬牙坚持。
阿朵也全力帮忙,她用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开泥土,然后用竹夹夹起那些用红布包裹的“蛊石”碎片,再由林昭焕进行净化处理。她看到那些曾经被她视为“生财石”的东西,此刻在林昭焕的净化下,失去了原本的血色,变得灰暗无光,最终化为一捧普通的泥土,才真正明白景和的险恶。
“这些景和埋下的‘蛊石’碎片,就像是给村子下了无数个‘毒蛊’。”林昭焕边净化边解释,“他利用村民的贪欲,让他们主动将毒蛊埋入自家地脉。一旦毒发,便无力回天。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毒蛊一个一个地拔除,让村子重新焕发生机。”
他们从清晨忙碌到日暮,几乎走遍了榕树湾的每一个角落。当最后一枚“蛊石”碎片被净化时,林昭焕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脸色如同金纸,嘴唇毫无血色,但眼中却充满了胜利的光芒。
“成功了……”他沙哑地说道。
阿朵也累得浑身酸痛,但她看着林昭焕,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佩和感激。
村寨的危机,总算是解除了。
接下来的几天,榕树湾在林昭焕和阿朵的帮助下,开始了缓慢的重建和恢复。村民们喝着清澈的井水,服用着用当地草药熬制的汤药,虽然恢复缓慢,但至少,病症不再恶化,生命不再流逝。
村里那些年长的阿婆们,也重新被唤醒了记忆,她们开始用古老的民俗方法,配合林昭焕的指导,为村民们进行“驱邪”和“养生”的仪式,重新激活他们身体内的生命力。
阿朵成了林昭焕最得力的助手,她不仅学到了林昭焕的许多玄学知识,更重要的是,她亲身经历了这场劫难,她的心智得到了极大的磨砺。
她学会了如何辨别善恶,如何坚守本心,如何利用传统智慧去应对现代的困境。她成了村子里最年轻的“守护者”。
林昭焕看着榕树湾一天天恢复生机,村民们从最初的迷茫、恐惧,到逐渐展现出希望的笑容,他知道,他此行的使命已经完成。
他体内的“炁”也逐渐恢复,右肩的旧伤虽然留下了永久的疤痕,但那种侵蚀的痛苦已彻底消失。他知道,他已经彻底与景和的过去做了一个了断。
“林老师……”一个傍晚,阿朵来到木屋,她看着即将离去的林昭焕,眼中充满了不舍,“你……真的要走了吗?”
林昭焕站在木屋门口,望着远方被夕阳染红的山峦。他的“驿马”星宿,在这次生死劫难后,变得更加明亮。他知道,他的道路,注定是独行。
“我的路,在远方。”林昭焕轻声说道,“榕树湾需要你,这里的山水,需要你来守护。”
他从怀中掏出那方曾经盛放“天地纯水”的空玉瓶,递给阿朵。
“这玉瓶中,曾盛放天地之精华。它能感应纯粹的灵气,你若用心感应,便能找到新的灵泉,让榕树湾永葆生机。”林昭焕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阿朵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被指引的小女孩了。她已经拥有了守护这片土地的力量和智慧。
阿朵接过玉瓶,她的手有些颤抖。她看着林昭焕那双深邃的眼睛,突然明白,他的“独行”,并非孤僻,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责任”。
“林老师……多保重。”阿朵的眼眶红了,她没有挽留,因为她知道,他的“道”,在天地间,而非一方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