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上官家主那看似必杀的一击,王天涯却并未感受到痛苦。当他再次回过神来,却惊觉眼前的画面已然发生了变化。前方不再是方书民那喷血的无头身躯,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如梦如幻的山水墨画,而他们所乘坐的小船正缓缓朝着岸边靠去。这时,王天涯敏锐地察觉到,上官开燕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然有了些许不同。
上官开燕微微叹息,缓缓说道:“你破了幻境,哎…!可惜你修为实在太低,即便破了幻境,也不过是多苟延残喘一些时间罢了。”
听到这话,王天涯心中一紧,这女人终于说话正常了些,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让他心生不妙。自己好不容易破了幻境,为何却只能多活些时间?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如影随形,仿佛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他默默收回悬浮在空中的洛神赋图,这才发现,船板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二十五枚铜钱。原来,自己竟一直都被困在这船上。
王天涯赶忙开口询问:“上官姑娘,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何生情也满脸担忧地看向上官开燕,内心无比渴望得到的不是一个绝望的答案。
上官开燕苦涩一笑,眼中满是无奈与悲凉:“这已经是我第三次醒来,每次醒来,所遇见的人实力一次比一次弱。”
既然已经出了幻境,当务之急自然是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王天涯急忙运转“阴阳转界术”,然而,法诀却毫无反应,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禁锢了一般。王天涯可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他一把拉上师妹,转身奋力一跃,竟跳出了一百多米远。可当低头一看,下方依旧是那艘小船,仿佛他们从未离开过。
“师兄…”何生情刚喊出声,还未等她继续开口,王天涯手中长剑已然出鞘,一道十几米长的剑气朝着小船迅猛劈去,可剑气落入小船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和师妹的修为竟刹那间烟消云散。两人再次无力地落入船舱。
上官开燕面若寒霜,眼神中透着彻骨的冰冷,:“你若再敢轻举妄动,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时,小船离岸不到一米便戛然而止。两人无力地瘫坐在木板上,不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仿佛已然认命,只能静静等待着命运的无情审判。
“哎…”上官开燕幽幽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无尽的悲伤,她静静地看向那幅山水墨画,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见小船久久没有靠岸,王天涯心中突然燃起一线希望,连忙追问:“为什么不靠岸?”
上官开燕背对着两人,目光望向远方那片阴森的森林,声音低沉地说:“靠岸,就意味着离死亡不远了。”
何生情焦急地说道:“你放我们回去吧,我们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上官开燕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哼,放你们回去?一旦上了这船,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你们,加上我,便是第一万个魂魄,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了九千九百九十七个魂魄。”
王天涯下意识地追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黑鬼道人吸收炼化一万鬼魂,就能冲破封印重生。”
王天涯心中一凛,指了指自己和师妹,问道:“也就是说,只等着我们两人去凑数?”
“还有我,也可能是其他人。”
难道上官家主就是黑鬼道人?而上官开燕是要用上万魂魄冲破封印,让她老爹复活?想到这里,王天涯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自己在对方眼中,渺小得如同蝼蚁,修为如此低下,想要反抗,无疑是异想天开。
“幻境中发生的事,你们已然知晓。我之所以不让船靠岸,除了想要解除自己的心魔之外,便是要让你们明白真相,也好让你们死个明白。”过了好一会儿,上官开燕缓缓继续说:“方书民那贼子,为了我上官家的至宝,可谓是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只怪我当初有眼无珠,错信了那狼心狗肺的东西,最终害了父亲……”
原来,方书民早就结识了上官开燕,他处心积虑,用了整整三年时间,才成功俘获了上官开燕的芳心。上官家主原本打算把女儿许配给自己好友的儿子,只可惜,彼时的上官开燕已然深深爱上了方书民。为了让父亲接受方书民,上官开燕绞尽脑汁,煞费苦心,终于想出了比武招亲这个办法。听了女儿的招亲计划,上官家主思索之后,连连点头,随后便联系了好友的儿子来参加女儿的招亲会。女儿在擂台设下了文、武、心三关,然而,最后让上官家主大失所望的是,好友儿子在第三关时,将男性的本色暴露无遗,尽显丑态。
就这样,连续十天的比武招亲,上官家主对女儿的这个办法越发赞同。当方书民第一个成功通关时,上官家主对他非常满意,心中已然默认了方书民为未来女婿。可惜,上官家万万没想到,他们引进来的竟是一头饿狼。方书民在上官家暗中撒下几面小旗子,等上官家主察觉到异样时,已然被困在了阵法之中。方书民离开后,阵法瞬间启动,后来的事情,便是王天涯在幻境中所目睹的那一幕。
黑鬼道人乃是方书民的师傅,那连接阴间世界的天坑通道,是上官家主为了救女儿,在阵法自爆时拼尽全力打开的。在阴间世界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中,上官家主与南明真人联手,好不容易打败了黑鬼道人。然而,三人都因此受伤严重,谁也无力杀死对方。最后,上官家主拿出一颗神秘的珠子,成功封印了黑鬼道人。但黑鬼道人在被封印之前,不顾一切动用阵法自爆,这使得三位顶尖高手的肉身皆毁,好在各自的本命法宝护住了他们的神魂,可即便如此,神魂也受伤严重,处于消散的边缘。方书民为了救自己的师傅黑鬼道人,不惜布下“九转生死大阵”,此阵需要用一万人的魂魄进行祭祀,黑鬼道人方能复活。而上官开燕的神魂不幸被方书民炼化,成为了他的傀儡。一千多年来,已经有九千九百九十七个魂魄被引来,如果再引来最后三个魂魄,被九转生死阵吸收,黑鬼道人便会复活。
在上官开燕被方书民炼化之时,凭借着最后一丝顽强的意志力,她用上官家的秘术幻化出了秘境。只要有人能破了这秘境,上官开燕便能恢复神智。
听了上官开燕的详细讲述,王天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一切。他总感觉上官开燕似乎还隐藏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不过幸好这女人恢复了神智。看来上官开燕或许掌握着救出她父亲的办法,否则,她醒来后也不会就这样留下自己和师妹。
就在这时,小船终于缓缓靠岸了。说来也奇怪,仅仅只是这短短一米的距离,前方的山水墨画却变得愈发清晰,仿佛一下子从虚幻走进了现实,不再那么如梦似幻。
上官开燕轻声问道:“两位如何称呼?”
“他是我师兄王天涯,我叫何生情。上官前辈,求您放我师兄离开,我愿意跟您走。”何生情说话时,眼神中满是决然,她先是看向师兄,而后又看向女魔头。
上官开燕微微一笑,那笑容中竟带着一丝温和:“何生情,好名字,看来你很爱你的师兄。妹妹若是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姐姐吧!并非我要强行留下你们,只是这阴水河畔,向来有来无回,任何生灵一旦踏入,便绝无离开的可能,除非能杀了黑鬼道人。你们修为太低,上岸后,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上官开燕话音刚落,身形一闪,已然飘到了岸上。
王天涯心中有苦难言,暗自思忖,为什么自己遇到的这些老怪物,性格一个比一个扭曲。一个人被困在这地方长达上千年,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似乎也算情有可原。
“师兄……”何生情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直视师兄的眼睛。
还不等师妹说完话,王天涯急忙拉上何生情,转身朝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等死可不是自己的作风,哪怕只有一丝希望,自己也要奋力一搏。然而,当他们离对岸越来越近时,前方的景象却突然开始慢慢发生变化,一片阴森的森林赫然出现在眼前。一身白衣的上官开燕静静地站在森林前,缓缓转身,微笑着看向王天涯。
上官开燕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这是最后一次,跟我走吧!”
从对方那迷人的微笑脸蛋上看,仿佛是天真无邪的笑容,可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杀意。王天涯心中明白,若是再不跟上对方,自己恐怕会像犯人一样被对方强行带走,去完成对方的目的。与其如此,倒不如暂且顺从,见机行事。
两人跟着上官开燕走进了那片黑漆漆的森林,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他们的咽喉。这种命运被别人掌控在手心的感觉,着实让王天涯心中不爽,却又无可奈何。何生情倒还算镇定,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双手一直紧紧挽住王天涯的胳膊,仿佛这样便能获取一丝安全感。
为了缓和这压抑的气氛,同时也想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王天涯看向走在前方的上官开燕,开口打破了沉默:“上官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想知道第三关的结果吗?”上官开燕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一句,这让王天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是何生情反应迅速,开口问道:“你说的是擂台上第三关,心境考验?”
“嗯…!你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王天涯满心好奇,追问道:“什么意思?”
上官开燕却不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古朴的木屋。这座幽静的山间小屋,在这阴森的森林中竟透着一丝别样的唯美,仿佛是世外桃源一般。若不是身处这般绝境,这里的确是一处能让人心醉神迷的地方。
上官开燕走上前去,轻轻打开房门,走进屋里,站在窗前,从窗口望出去,翠绿的山峰依次叠起,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如梦如幻。
王天涯和何生情两人走进屋内,忍不住打量起四周。只见屋内摆放着一张雕刻精美的大床,床头的梳妆台上,一面圆形铜镜静静伫立,旁边是一张四方木桌和四条板凳,一切显得古朴而宁静。
突然!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上官开燕的声音从屋外清晰地传来:“休息一晚,明天我会带你们去阵法之地。如果你们想死得快一点,尽管逃走,我不会去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