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哥,贷款下来了,还有,这是你找的那个投资人的回信。”
青年将资料轻轻放在安言桌上。
“您看这个。”
“除了债权融资之外,还要我们额外转让的一部分股本吗?”
安言沉默片刻。
“接受吧。”
“我们没钱。”
股权可以稀释,未来公司做大了,他有一百种办法把他洗出去。
但是现在,他没得选。
“言哥,你确定…?”
青年人一脸犹豫,他当然知道,安言是全系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
但这是实战。
和纸面的差距,太大了。
“万一亏本了,我们没有一分钱还债了,到时候怎么办?”
“到时候,法人是我,债我来还,楼我去跳,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安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
“不是整天羡慕你家小区楼下,开连锁超市的那个姑娘吗?”
“不是整天说,她那辆路虎多好看吗?”
“人家不也是这么过来的,是兄弟就信我,要赚钱,咱们一起赚。”
…
两个月后,饭店门口。
“呕…呕咳咳咳咳咳!”
安言扶着车身,对着绿化带,吐了一肚子酸水,差点没把胃也呕出来。
“言哥,没事吧?”
“没事…”
安言勉强直起身子:“就是酒喝懵逼了,出不了大事。”
“你看这个。”
“这是…这是…”
“怎么,不会看中文啦?看不出来吗,这是盖过章的合同啊。”
他嘴角微微扬起。
“咱们有钱了。”
“嗷嗷嗷嗷嗷嗷~!”
“庆功宴,庆功宴!”
面包车里的几人都疯狂起来,好像下一秒,天真的塌下来也无所谓一样。
“慢着啊。”
安言拿出一个信封,细细地数了十几张大钞进去,认真地捏好封口。
他从衣袋里,又掏出一支钢笔来。
“今年不回来过年了,拿这钱,给大家买点好吃的,尤其是几个孩子。”
“小小年纪不吃点新鲜水果,发育不好。”
“剩下的钱,给您房间,买台新风扇,安言,于十月九日寄。”
端正地写下了这三行小字,他才把信封放回自己的手提包里。
“走!”
“你们想吃什么?火锅,西餐?不如奢侈一点去吃顿日料吧。”
“没骗你们,我都还没吃过呢…”
…
三年后。
“安总,这是要和意大利公司拟的合同,中英双语的,您这边抽空写一下?”
“安总,这是上个季度的财报。”
“安总,供应商那边的消息,请您过去吃顿饭,有事情要商量。”
“安总,前台小刘和小李吵起来了,您要不跟我去看看?”
“啊啊啊啊…”
安言坐在办公室里,满脸疲惫地揉着眉心:“泥马的,早知道当股东了。”
“那几个入股的,赚了钱,已经去城市里把妹去了,留我一个在这啊…”
他站起身。
自己从来没有系统性地学过管理,只能边干边学,积累经验。
管一个公司,尤其是初具规模,但还没完全成型的初创企业。
最大的感受就是无助。
商业上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正所谓是奇葩年年有。
今年还特别多。
资金没了,他去筹,没有人脉,他去跑,又是送礼,又是上人家地盘干活。
产品不畅销,他绞尽脑汁去想宣传策略,企业内部混乱,他每件事亲力亲为。
总算把公司发展到今天的程度。
原本以为会轻松很多,没想到,这份压力居然更大了。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安言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秘书满脸欣喜地跑进来,将一沓文件放到桌上。
“安总。”
“这是金融机构给我们的评估,体量一般,潜力很大。”
“适当的运作,完全可以在半年内,完成国内上市的Ipo。”
安言眼神一动,回过头,从文件袋里抽出两张纸,仔细看起来。
“小陈,帮我把电脑拿过来。”
“我要起草文件,让专业的审计单位,计算我们的股本。”
“我们要上市了。”
他站起身,看着办公室玻璃幕墙下,黄浦江两岸川流不息的人潮。
得益于外资的慷慨,和香港富豪鼎力资助,这座城市发展迅速,远超他的想象。
这里,依旧是机会遍地的淘金湾,能容得下更大的理想。
“不会这样结束的。”
安言声音很轻,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
“我还要去纳斯达克上市,还要做全市…不,全国性的外贸企业。”
“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