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红，卫红……”
两人在后面紧追不舍，生怕周卫红做出哪些过激的事情。然而，他们跟着跑回家时，人直接锁门进了屋。
院里的纪母看见他们回来，以为周卫红落榜了，连忙止住他们跟上去，“怎么了？卫红落榜没考上？咋哭成这样？”
“没有，考上了又没考上，只是……”
“只是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有啥话不能直接说？卫红一向好脾气，能哭成这样一定是大事，赶紧说！”
纪母听见屋里的动静，心有余悸，只怕一辈子失去亲人时才能这样伤心。
“哎呀，妈，我说不出来，你问卫国吧！总之，这事咱管不了，得他们自家解决，你只当不知道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凭啥当不知道？卫红又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有难处咱家一定要伸手帮忙的，你不说卫国说，你俩总得把原因说清楚，我才好出手。”
纪母瞪了儿子一眼，这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她早把周家人划到自己势力范围了，哪能干看着不着急呢！
周卫国听着妹妹房里的动静，也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出来。
这种事简直匪夷所思，明明当初他们去交报名表时，上面填的学校的确是京大的医学院，现在怎么又成沪市的呢？
后院，周母听见动静后走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小青菜和一把小农具，听见闺女房间的声响后，心虚一瞬，但也挺了挺脊背往楼上看了一眼。
“有必要这样吗？有学上不就行了？还非得分出个四五六？在哪儿学不一样！非得跑那么远干啥！”
一听这话，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周母，这件事绝对是她起的头，不然不能这样淡定，像是提前预判了今天的结果一样。
“老姐姐，孩子的志愿是你改的？为什么呀？她一心想上京大的医学院，你又不是不清楚，改她那玩意干嘛呢？”
瞬间，纪母也慌了神，这后账怎么算，换做其他人，还能打一顿出口恶气，这种呢？
这可是自己亲娘呀！
周母梗了梗脖子，硬辩道：“俺问过俺亲家知道那所学校是顶尖好的，俺怕闺女考不上，越考不上越考，孩子容易走极端呐！不如平平常常的上个差不多的学校，还能陪在俺身边，俺也能看着她点儿。”
“大妹子，你是不知道。之前俺们村也有一个要考大学的高中生，连续考了几年没考上，甚至一年不如一年，刚开始报的大学后面大专、中专，最后家里实在扛不住不让考了，孩子也觉得自己没脸见人，最后跳崖没了。”
“那么大的一个小伙子，从崖底找到时已经磕碰的不能看了，身子骨都碎成了渣渣。当娘的没两年也疯了，家里只有这一个儿子呀，孩子没了老婆疯了，男人也没了干活的心气，成天混吃等死，家里的其他闺女卖的送人的，算是彻底败了。”
“你说俺敢赌吗？俺就卫红这一个闺女，她真要出啥事，俺也不想活了！呜呜呜……俺养大这俩孩子不容易，俺赌不起……”
一番话后，所有人鸦雀无声，纪母打小生活优渥，但也明白底层人民的心酸。
尤其周母这种早年丧夫的农村妇女，硬凭着一口气强撑到现在，还能把孩子养活的这么好，更难！
“老姐姐，可这事关乎孩子一辈子呐！改之前，你也得问问她的意愿，你看现在闹成这样，咱怎么收拾？”
纪母有些担心，她知道周卫红的心气高，别看打小生活在农村。
任凭跟谁说话都不卑不亢，条理清晰，一看就是有主见的孩子，只怕这次周母偷改她志愿还得引起不小的风波。
“咋收拾？晾着她！俺是她娘，她还能翻了天不成！俺辛苦养她这么大，不是让她翅膀硬了跟俺对着干的。”
“偏心……大娘你这纯属偏心！你改了卫红的怎么不改卫国的？儿子比闺女重要，还是你重男轻女？”
纪清博本不想插嘴，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这外人说话再毒再没眼力见也不能插手管。
可事情已经成这样，他再不说几句，只怕周卫红更难过。
“俺偏心？俺重男轻女？小博你也在村里住过一段时间，没问问俺老家的闺女都多大嫁人吗？她们没嫁人前生活的都咋样？”
“这属于人家的隐私，我哪好意思过问，怕不得当流氓抓起来送公安局。况且我跟她们也不熟呀，不过看着那些刚当妈的年纪都不太大。”
纪清博尴尬的摸了摸鼻梁，他再不靠谱，也不能去问女生的岁数，怕不得误会自己相中人家了。
周母轻嗤一下，把青菜送回屋，又转身出来，“你不清楚，俺跟你唠唠。俺老家的闺女一般刚成人就有媒人上门求亲，俺家卫红也一样，刚满十八岁，俺家来求亲的人差点儿把门槛都踏烂了。这些事卫国和曼妮都清楚，还是他们劝俺多留几年，拦着不让她嫁人。”
“留就留吧，俺也怕闺女留来留去留成仇！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村长家的闺女陆雪花留到27岁才嫁出去，后面又闹出那么多丑事，娘家都跟着丢人，连带着下面的子侄都抬不起头。俺也怕俺家卫红会这样，谁也不想闺女给自家摸黑，迟早得嫁人的！”
“俺一直留到20出头，他们小夫妻还是拦着不让嫁不让定亲，这在村里都是老姑娘了，伸手划拉一遍满村都没几个。要不是这次跟着曼妮进城，住进林家，她要在村里一两年考不上大学，俺肯定得把她嫁出去。”
“可大娘……这不是进城了嘛，远离了农村的是是非非，门一关，谁也不认识谁，各过各的日子，卫红想考几年都行，何必逼她呢？”
纪清博不敢说的难听，尽量委婉的控诉周母，这老太太真是封建里有开放，开放里有固化，整个一混沌。
“俺怕闺女被逼疯！俺清楚卫国一定能考上，她悬！俺不担心儿子只操心她。”
周母听着楼上的哭声渐渐变轻，揪着的心才舒服点儿，她也不想这样，但没办法。
闺女嘛，人生路还是走的稳当点儿好，何必太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