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和红羽都愣住了,红羽惊讶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你不也来了嘛,行你来,不行我来?”金婷说话从来不输人。
“我,我是说,你为什么突然来这里。”红羽解释道。
“我是看见你进了这个院子,很好奇,于是也来了。”金婷说完,嘻嘻嘻地笑了,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看向红莲:“红莲师姐,我以后是叫你二嫂呢?还是继续叫你师姐呢?”
红莲又被臊得满脸通红,匆匆应付一句:“你随便吧!”
“得——勒,二嫂师姐。”金婷玩皮地说道。
红莲干脆把脸撇过去,不再看金婷。
“其实,红龙也要进来的。”金婷又道:“但是被特勤小哥拦住不让进。”
红羽捂着嘴咯咯咯地笑了,特勤小哥还真有意思,看人下菜碟。
今天是5月1日,季明威在旅顺口万忠墓举行誓师大会,特区广播电台将会全程直播,所以戈辉早早地打开收音机,里面的现场主持人已经开始介绍人山人海的盛况了。
“你又拿回来一台收音机?”练功回来的戈依光问道:“咦?这一台更小,更好看。”
“这是飞扬第三代收音机,私人订制款,市面上是看不到的。”戈辉解释道:“这也是我为娘准备的生日礼物。”
“给我哒?”安宁立即坐过来,喜滋滋地看着:“一大早尽是好事,这第三代,有什么特别吗?”
“第三代,使用了真空电子管技术,放大了信号,音质更好。”戈辉简单解释。
戈依光仔细观察了一番后,问道:“这些都是从外国人那里学来的?”
“朝阳无线电厂的研发人员,相当一部分是外国人,剩下的清国人也都在欧美等国学习过,我们是在‘爱迪生效应’的基础上,借鉴了英国人(1904年弗来明研发出了电子管)的成功经验,于1905年初,成功制造出了真空电子管,因为是初级产品,我们只在军用电台上试用,并没有立即应用到民用产品上,一直在小步快跑的改进完善,直到去年末,我们生产的二极管和三极管性能终于稳定了,达到设计要求了,可堪大用了,这才开始在电台、收音机、流声机、电影机等方面扩大应用。”
戈辉轻轻拍了拍收音机,继续说道:“这个飞扬第三代收音机,也是从今天开始,正式量产。我们和朝阳技工学校,现在叫朝阳技师大学堂,合作培养了两千名收音机维修工人,资助他们去长城以南开设维修店,主要负责免费给第一代和第二代飞扬收音机升级改装,使其达到第三代收音机的水平。”
“这得花很多钱吧!”金平安插话道。
“事实上,能买得起收音机的人并不多,所以市场上飞扬牌收音机数量有限,花不了多少钱,但是这样做,却能为我们赢得市场和口碑。”戈辉解释道:“这是一个花小钱,办大事的商业策略,真正的目的不是收音机,而是无数的特区工业产品。我们要让全大清国的人看到特区的诚意,相信特区,相信特区的产品。”
“既然是免费,数量又不多,直接免费换新不是更省事,多花那点钱,相信特区也出得起,口碑还会更好。”金米说道(金平安的大儿子)。
“商业策略不是图省事。”戈辉纠正道:“升级改装,既锻炼了维修工的修理技术,又是一个口碑传播长期发酵的过程。同时,没有永远不坏的产品,第三代收音机同样也会出问题,完善的售后是最重要的一环。我们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后面还会有不断迭代的产品,如果前面没做好,后面就没人会买。”
“我一直以为我是商业小天才,结果听到二哥的话,我觉得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金粟不失时机地插话道:“自从担任大凌河投资公司首席之后,我对特区的工矿企业做了详细的调查,特区在技术层面的进步,可不单体现在小小的收音机上,而是在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
“看把你能的”金平安心中欢喜小儿子的进步,表面却依然不屑的样子,想着考校一下小儿子:“那你说说看,都有哪些进步?”
“对,你给大家说说。”金米也很好奇。
“没错,你给大家说说,我也听听你眼中的进步是什么样的?”戈辉也鼓励道。
金粟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就拿汽车来说,龙旗汽车最新生产的顶级商务轿车‘龙旗星耀’,使用了直列六缸涡轮增压发动机,四轮独立悬架技术,这样的技术欧美列强目前还没有。四月初的新车发布会,长城以南的有钱人悉数到场。交货期最长9个月,没有人犹豫,现场直接全款预定3000辆,要知道,那是三万两起步的超豪华轿车啊!”
事实上,1905年瑞典人提出了涡轮增压的概念,目前处于技术尝试阶段,为了稳定,使用了高成本的材料和加工技术,根本无法在廉价车型上普及。
金粟抬手指向门外:“西院儿(戈家老宅隔墙的院子,已经被戈家买下),最长的那辆外型圆润霸气的黑色轿车,就是龙旗星耀,是发布会上唯一的一辆实车,现在是我的座车,目前全特区就这一辆,一两年内估计也就这一辆,新车优先满足长城以南的客户需求。”
“你这孩子,你二哥都没坐上呢,你就坐上了,没大没小的。”金平安连忙批评金粟,他不希望儿子在戈辉面前太张扬。
戈辉笑了,金粟也笑了,解释道:“二哥不需要用车来彰显自己的实力,也没人会怀疑特区总督,禁卫军总司令的实力。”
“别说我,还是说你调查的。”戈辉把话题拉回来。
“这直列六缸发动机技术,不光用在了轿车上,还有卡车,越野车。”金粟继续道。
“卡车?越野车?”戈辉既惊讶又惊喜地问道:“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那肯定是刘文涛局长(工业局长)想给你一个惊喜。”金粟解释道:“刘局长计划5月下旬成立北风汽车,6月1日,新车下线,到时候肯定会邀请你的。”
“北风汽车?这个名字……”戈辉啧啧道。
“嗯,刘局长说,北风卷地百草折,无物不摧,寓意北风汽车的产品,大杀四方,所向披靡,无往而不胜。”金米解释道。
“确实是好名字,寓意也不错。”戈辉重重地点头:“但是这家伙的保密工作做可真好啊!”
“不光是风神卡车、枭龙越野车,还有两轮和三轮的摩托车”金米继续介绍:“听刘局长说,北风汽车只专注于生产载重卡车、越野车、摩托车,一个汽车公司,不需要做多面手,只需要把自己的拳头产品,越做越好,就是最大的成功,这碗饭就能端一辈子。”
“回头,得去北风汽车的工厂看看。”戈辉说道,接着又提醒金粟:“你继续说。”
“再说四轮拖拉机”金粟继续道:“朝阳农用机械制造厂生产的‘野猪’农用四轮拖拉机,不光农民需要,无数的商家也大量购买,30公里内的短途运输,野猪拖拉机是最省事省钱的,速度也不会太慢,每天都有很多人带着宠溺的眼神,守在生产线出口。”
“你们不知道,朝阳农机还有新产品将在6月份下线。”金粟故意停顿,吸引大家注意,环视一圈后,继续说道:“他们在单缸柴油机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个气缸,研发出双缸40马力公路运输型拖拉机,目的是解决50公里以内的运输问题,公路卡车出现后,它可能不会是最快的,但它相对更加经济,还能应对更复杂的乡村路况。”
“现在的农民,五口之家,只要拿着人均十五亩的耕地承包合同,就可以去东北农业银行申请三年的无息农机贷款,购买四轮拖拉机。”金粟继续说道:“现在的朝锦铁路,两条货运复线,一条客运复线,有干不完的活,冬天道床施工停止,但备料工作却从未停止,大量的农民开着拖拉机,在铁路延线运输各种施工材料,差不多每天都能拿到一个辉大头(1两银圆)。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三年,两年就能把500几十两的农机贷款还上。还有,正在规划中的朝锦高速,据说是双向十车道的高速公路,天量的土石方,又是干不完的活,对无数朝锦地区的老百姓来说,那是他们的收入来源,是美好生活的希望啊!”
“是啊,有活干,就有钱赚,就能还贷款。”戈依光感慨道:“特区银行的无息贷款,真是大善之举啊!”说着看向自己的二儿子:“这一点,你做很好,脑子里不全是战争,还想着为百姓谋福利。”
说到战争,收音机里正在直播誓师大会,季明威慷慨激昂地宣布禁卫军对朝用兵,“先手行动”正式开始。
众人立即被收音机里的内容吸引了,安宁立即问戈辉:“小二,听这意思是又要打仗?”
“今天是禁卫军兵发朝鲜的誓师大会。”戈辉说道。
“兵发朝鲜?你们又要和日本人开战?你不是说和平了吗?”安宁惊讶地问道。
“准确地说,是长城以北,黑龙江以南,鸭绿江和乌苏里江以西,特区实际管理区和平了。”戈辉解释道。
“又要打仗,又得死很多人,又要有很多人失去儿子,失去丈夫。”安宁实在不理解儿子的想法。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战争,很多时候是无法做到既要又要的。”戈辉解释道:“我宁可背一世之骂名,也要让子孙后代享福。”
“看来是不能不打了”安宁听懂了。
“是的,不能不打。”戈辉十分肯定地回答:“很多战争,不打不行,国家崛起,民族独立,必须经过血与火的洗礼,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和使命,或者说是宿命。”
“宿命……”戈依光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字。
“对,就是宿命。”戈辉肯定地说道:“当禁卫军决定自己掌控清国东北的时候,就自动加入了东北亚争霸赛,进入这个游戏,就不要想着安安稳稳地退出,要想体面,就只有战斗,你不肯战斗,就没有体面。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如果你不在餐桌上,那就只能在菜单里。我们的特区刚刚从菜单上下来,决不能再回到菜单上,所以只能不停的战斗。”
“娘支持你,相信你!”听了戈辉的解释,安宁瞬间觉悟了,认真地告诉戈辉:“娘之前的想法幼稚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妇人之见吧!你别怪娘。”
“娘,儿子从来没有怪过您,您的出发点是好的,那是您内心的真善。”戈辉宽慰安宁,然后继续解释:“这是一场以国家前途为筹码的游戏,如果我们不敢舍身,就得舍命。禁卫军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不怕死的硬骨头,敢在关键时刻舍得身家性命,我们有强烈的复兴愿望,和敢于拼命的决心,我们愿意为此,战至最后一人。”
说到这里,戈辉长长一叹,又轻轻摇头:“国家孱弱,除了拼命,我们也没有其它办法。我们必须要让某些关注东北亚的列强,看到我们的价值,人家才会对我们有想法。两次大凌河战役、台安和盘锦的反击战、奉天战场,我们一次又一次证明了自己,这才有了德国和奥匈帝国的大规模投资。我们何尝不知道他们是想利用我们牵制沙俄,但是又能怎么办呢?只要他们真心投资我们,当一回棋子又如何。我们不怕被利用,而是怕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没有朋友,当你被当成猎物的时候,就只会被吃掉。我们不想被吃掉,不想一直做棋子,所以我们必须战斗,必须敢于搏命,未来才有机会做棋手。”
戈依光听明白了,重重地点头,又轻轻地拍了拍戈辉的肩头,说道:“为父理解你的难处,理解肩上的压力,也相信你做的决定,你不是为自己,是为无数人将来都能过上和平的日子。”
“谢谢爹和娘的理解,也请爹和娘放心,我们禁卫军有信心打赢战争。”戈辉自信地说道。
安宁听到能打赢就放心了,于是又带着期盼地眼神问儿子:“那你们能一直赢吗?”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要求实在有些过分了,一脸尴尬的样子。
“怎么可能一直赢。”戈辉无声的笑了:“禁卫军虽然在几个关键战役上取得了胜利,但并不等于会一直赢下去,您儿子不是无所不能的神,禁卫军也没强大到天下无敌。”
安宁扭着胸口坐下了,脸上写满了担忧:“那要是败了,可怎么办哟!”
“娘,你不用担心,胜败乃兵家常事。”戈辉宽慰道:“至少十几二十年内,禁卫军在东北亚没有对手,日本现在半死不活,我们对朝用兵,是趁他病,要他命。沙俄也一样,在欧洲或许还挺能打,但是远东地区实在是太远了,他的军事力量延伸到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禁卫军完全有能力战而胜之。”
“那要是十几二十年后呢?我们不能只顾眼前啊!”安宁又道:“你看娘,像是活不到十几二十年后的人吗?”
“娘,你还挺幽默。”戈辉笑了:“我们也在发展呀,我们不会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我们和外国签署的合作协议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在利用身边的一切,努力变得更强,不光是为了今天,更是为了遥远的将来。”
戈辉进一步解释:“国与国之间的竞争,是以百年为单位的,不是争一时之长短。我们在奉天战场打败了日本满洲军,也有信心在朝鲜战场再次打败日军,但这不能说明日本永远的败了,日本还将长期存在,他们还可以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卷土重来,未来的竞争依然激烈。”
戈依光和安宁对视了一眼,安宁无奈道:“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吧!现在说这些,有点杞人忧天了。”
接着,他们就听到了,季明威要用日本满洲军所有军曹以上军官,还有日本移民集中营里所有不服管教的男姓移民,凑整3000人,割首祭旗。
3000人?季明威要杀3000人?
除了戈辉早就知道,因为这是他参与制定的计划,其他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光是他们震惊,所有坐在收音机前的听众都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