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
傅玄撕扯着紧紧绑在腰间黑色触手，眼前一花，脚刚落地，黑色触手松了力道，成功挣脱开来。
“这下你满意了？”
揉了揉被锢得发红的手腕，傅玄眉头紧皱，冷声道：
“接下来还想干什么？把我关在你那个黑色的空间，囚禁我？”
“对——”
“我只不过是想陪在你身边！为什么你就是容不下我！？”
漆黑的双目中难掩愤慨之色，萧元青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就因为我是你们眼中的怪物吗？”
“是啊。”傅玄后退一步，拉开与萧元青的距离，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是人，你是怪物，我们根本就没有可能。”
“你说没有就没有？”
萧元青目光沉沉，墨色翻涌，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上前迈出一步，步步紧逼：
“如果我偏要呢？”
“那你就试试吧。”
傅玄扯开嘴角，冷笑一声，撇过头，不再理会萧元青。
萧元青顿时被气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双手捏紧成拳，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你是不是就喜欢那个瞎子？他有什么好的？！我哪里比不上他？”
傅玄拍开萧元青伸来的手，呵斥：“不准骂他！”
萧元青怔怔地看着被拍掉的手，泛红的双目愈发殷红，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抓住傅玄的肩膀，厉声质问：
“为什么你能对他这么好，这么维护他，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明明……明明是我先来的，是我先认识你的——”
“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你就不能接受我吗……”
最后的那句话，萧元青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就算是如此近的距离，傅玄都只能捕捉到只言片语。
“是不是……”
萧元青本来垂下的头倏地抬起，一双黑眼睛泛着幽光，周身黑气开始飘散，隐藏在暗处的触手也开始蠢蠢欲动。
“是不是我把那些人都杀了，你才会死心，彻底属于我？”
傅玄本来软下一角的心像是被扔进了冰窖中，瞬间冻结，遍体生寒。
他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萧元青缓缓吐出一口气，仰起头，一开口夹杂着浓烈的恶意：“我说，我要把他们……”
“啪——”
一记耳光狠狠刮在萧元青的脸上，力道大得将他的脸都打偏了去。
素来苍白的脸上顿时显出一个鲜红的印记，五根手指根根分明，足以见下手的人力道之大。
傅玄收回手，平复呼吸，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如果你要这么做的话……”
他揪住萧元青的衣领，距离拉近，琥珀色的眸中满是决绝之色：“那你就先杀了我。”
一把匕首不知何时落进萧元青的手心，冰凉的触感不禁让人浑身一颤。
萧元青立在原地，脚下像是生了根，喉咙里堵着一块石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动手啊。”傅玄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萧元青的手，将刀尖死死抵在心口，缓缓下压。
尖锐的刀尖划破衬衫，刺破皮肤，缓缓渗出一串朱红的血珠，沿着刀身汇聚，砸向地面。
鲜艳的血色在布满灰尘的脏污中蔓延开来，淡淡的血腥气萦绕鼻尖，逐渐引来了那些嗅觉灵敏的怪物。
围过来的怪物形状各异、四肢与五官都不同程度地扭曲，大张的口中缓缓滴下腥臭的涎水，却都只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迟迟不敢上前。
“你是不敢吗？”傅玄却是笑了，握紧刀面的手心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我……”萧元青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抬头撞进傅玄满是冷意的眼眸中。
“你说你喜欢我。”
“可是你所做的都是什么呢？欺骗、囚禁、剥夺我的自由？”
傅玄向前一步，刀尖抵在他的胸口，萧元青只能顺着他的步幅后退一步。
鲜血在刀面汇聚成一条笔直的血线，缓缓滴落。
“这就是你所说的喜欢吗？”
握住匕身的青年似乎感受不到丝毫疼痛，步步紧逼，直至萧元青退无可退。
“萧元青，你真是错的离谱。”
不知名的荒废楼道中，气氛逐渐凝滞，针落可闻。
“哐当——”
匕首重重落地，落地清脆的响声像是一道信号，本来安分的怪物们纷纷躁动起来。
“闭嘴！”
刺耳的嘶吼声不绝于耳，萧元青怒不可遏，冷飕飕地瞥向围过来的怪物。
“噗嗤……噗嗤……”
不知从哪冒出来无数根黑色触手，直直刺向怪物们，庞大的身躯应声而倒，扬起阵阵灰尘。
毫不留情地斩杀了那些碍事的东西，萧元青这才重新看向傅玄，视线扫过他胸前绽开的血色与手心划开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黑色的触手顺着腰际缓缓攀附而上，一一拂过他的伤口。
萧元青慢慢靠近，垂着头，揪住傅玄的袖子，软下声调：
“傅玄，这里这么危险，它们……这些怪物都怕我，我可以保护你的……”
“你看，我把这些怪物都杀了。”
傅玄绷着脸，深深凝视着眼前的人，抬起手，沉默地掰开萧元青攥紧自己的手。
双手被甩落，萧元青看着染上傅玄鲜血的手，那抹鲜红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上前一步，再次握住傅玄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泛红的眼，眼中满是乞求，嗓音微哑：
“我、我不是人类，我想要陪在你身边，我想要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你、你教教我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不该强迫你，不该限制你的自由，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傅玄，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失去你……”
傅玄终于动了，却只是转过身，背对着萧元青，微微侧过头，声音冷淡：
“如果你真的知道了的话，那就放我离开。”
“不……”萧元青下意识地伸出手，转而又意识到了什么，咽下未尽的话，不发一言地放下手，声若蚊蝇：
“不能留下来……吗？”
呢喃细语飘散在空气中，傅玄身形顿了顿，径直向前走去，没有回头。
最后留给萧元青的只有那道决绝的背影。
尘土、鲜血的味道混杂融合，充斥这个废旧的楼层中，明明早就该习惯了这个味道，但却无端让人鼻头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