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东西呢?”
“啊?”
被白桦进去一劝,母亲真就不再生自己的气了,可这一开门出来就找自己要东西又是咋回事?
陈然一头雾水地冲白桦望去,就听白桦解释道:“陈然哥,婶子是想要看看那盒驯鹿尾油。”
从鄂伦春族的部落离开时,萨满特意给了自己一盒治咳嗽的驯鹿尾油,陈然被白桦一提醒,立即就将那木盒给掏了出来。
未等得陈然亲自递过去,吕秀兰焦急便将木盒“抢”了过去。
在陈然眼里,这只是一盒治疗咳嗽的鄂伦春族偏方药而已,可这药的药效却在此刻彻底地刷新了陈然的三观。
母亲一只手紧紧攥着这木盒,笑中带泪,兴奋、期待,各式的小表情陈然从未见过!
这一刻的她,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再次回到了十三四岁那年。
陈然:“……”
陈然嘴唇嗫喏,呆愣在原地,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一件事。
为这个家操劳半生的母亲,曾几何时,不也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吗?
这萨满确定给自己的这盒偏好药不是返老还童丹?
被眼前一幕震惊到的陈然第一时间就到了白桦身边:“白桦,这咋做到的啊?”
母亲对自己的爱是无私的,陈然知道她的生气只是一时的,只要稍微哄一哄就能让对方消气。
可要让对方高兴到这种近乎返老还童的程度?
陈然实在是没这个信心!
“陈然哥,我也想告诉你,但是这件事,暂时得保密!”
得知自己的亲大哥并未死在小鬼子手里,现在还在鄂伦春族的部落里好好活着,吕秀兰如何能不激动?又如何能不开心?
白桦倒是想告诉自己的情哥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奈何她已经答应舅舅要暂时保密,到时候给陈然一个惊喜了。
“白桦,不许告诉他!”
被儿子瞒了这么多天,吕秀兰也有意“报复”回来。
她也得让儿子尝尝自己这些天是个什么感受!
“然然,你和白桦的婚礼尽早办了吧。”
消了气的母亲转眼就提起了两人的婚事。
陈然确实是已经准备好要和白桦结婚了,他的想法是等到过年就把婚礼给办了,正打算和母亲商量商量呢,吕秀兰就抢先开口了。
“这样,你现在就去公社开结婚证明吧!”
“啊?”
在这个年代,受到时代环境影响,婚姻登记是需要通过家庭成分审查的。
必须得确保双方无“历史问题”,才能被批准结婚。
像陈然和白桦这样的农村人,就得先拿到公社盖章的结婚证明,才能进行后续的登记手续。
陈然当然是希望尽早和白桦扯证结婚的,可现在就去公社打报告,是不是忒着急了一点啊?
自己和白桦才刚长途跋涉从山里出来呢!
“婶子,这也太急了,要不还是明天吧。”
儿子的婚姻大事,吕秀兰身为人母,当然比谁都着急,如今得知亲大哥尚在人世,还要来参加外甥的婚礼,她自然而然就会有些乱了心态。
被一旁的白桦劝了几句,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
“好吧,那就明天吧。”
“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两肯定也都饿了,娘这就给你们做饭。”
先前还在为儿子的刻意隐瞒而生闷气,可转头功夫,吕秀兰就再一次操心起儿子的温饱。
全天下的母亲大抵都是这样,她们看不到太远的远方,眼里有的只是家里的那一荤一素。
一夜无话,转眼就到了第二天,大清早陈然送完妹妹去农场上学,便被母亲催着去公社打结婚申请报告了。
母亲这操心要说着急,那确实是太着急了,可事实证明,她的考虑还真就歪打正着考虑对了。
陈然如今档案被纳入进了农场,作为一名国企员工,他这结婚申请报告不仅仅是需要公社方批准,甚至还得再盖一份农场的章。
两份结婚申请报告说麻烦吧,那肯定是麻烦的,但归根到底,也就只是跑一个流程而已。
连着在公社和农场办公室都跑了一趟,陈然顺顺利利就办下了结婚申请报告。
想着白桦那边应该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只要两人都把结婚申请报告给搞定了,那就能开始筹备婚礼了,可结果却是狠狠打了陈然的脸。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老话还真就说的是一点都不假!
要和一个人结婚,真的很难!
在这个年代,和白桦这样一个异国血统的女孩结婚更是难上加难!
白桦在刘家屯的公社打结婚证明,直接就没通过审查!
她的养父在刘家屯一清二白,当年捡到她后,也第一时间在公社办理了领养手续,可事情还是因为她这俄罗斯血统受到了阻碍。
甚至乎,当陈然得知盖章没通过,亲自领着白桦去刘家屯公社咨询时,人还把锅给扣到了陈然头上。
“陈然同志,真不是我们难为你,这章不好盖,你最少得负一半的责任。”
“你说啥?我还有责任了?”
自己和白桦情投意合,结婚双方都乐意,结果却被这一堆手续给卡住了,陈然本就有气,这公社的办事人员这一句话听得陈然有多生气可想而知。
“陈然同志,真不是故意为难你们。”
“白桦是我们刘家屯的猎人,大家打小看着她长大,她要和别人结婚,这章盖也就盖了,可她是要和你结婚啊。”
“你现在是农场的正式职工,县里还格外重视你,你的婚姻大事,自然是经过更加严格的审查的。”
“白桦的血统往严重了说,那是存在“潜在敌特嫌疑”的,你两要真想把这结婚报告给打下来,首先得提供白桦不具备苏联身份的证明,其次,她生母生父的信息也需要得到核实才行……”
工作人员纯纯就是害怕担责,在教条主义,按章办事!
白桦是敌特?
开什么玩笑!
还让她去找生父生母的信息资料证明她不具备敌特身份?
她要能找得到生父生母,那还能是弃婴吗?
实在是不想和这人多啰嗦废话,陈然当即就带着白桦出了刘家屯的公社大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