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又不是真的成婚,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唐玄奘手里捧着白色的婚服,上头金线反出来的光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猪八戒满脸都写着抗拒。
沙悟净拿着婚帽就要往人脑袋上戴,敖烈眼疾手快地脱下了猪八戒的外袍。
“敖烈,我可是你的二师兄啊,师傅,我已经入了沙门,从此不入红尘的,悟净,快把帽子拿下来。”
猪八戒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好端端的,跟做梦一样。
青天白日的,老古板师傅要自己去成亲,两个师弟帮着自己换婚服,师兄也不帮他,小呆瓜更是,一口一个二嫂嫂。
竹篱下花繁叶茂,慢慢地,日头升起,昨夜的雨水变作水汽升空,带起一阵清凉,送来一片芬芳。
“驸马,还请快快随我们进宫,公主等候多时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
低眉顺眼的人认真装扮起来,看上去爽利多了,白色的新装金灿灿、银闪闪,面白唇朱。
“二师兄,成亲辣。”
呆瓜似的小团子,喜气洋洋的,也不去看一身新装的人面上是何表情,只一味地恭喜恭喜。
粉白的一张小胖脸,天真可爱。
“大人,贫僧欲面见殿下,倒换通关文牒,不知可否一同前往?”
“自然是极好的,高徒即将同公主娘娘喜结连理,法师该随我等一同观礼才是。”
唐玄奘手里捏着关文,有商有量地开口问道。
女使见着猪八戒如今的模样,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一行人欢欢喜喜,笑闹着走向了王宫。
宫中喜乐奏着吹着,旌旗猎猎作响,红绸玉佩,香雾弥漫,御花园的花朵开得艳丽,彩石铺的小径闪闪发光。
“驸马。”
娇滴滴的一声。
姮娥公主身披彩绮,珠翠满头,正是人比花娇,粉面桃靥,冰肌玉骨。
粗壮的无尽夏一朵一朵蓝紫的小花,热闹极了,形状美丽的枝叶甘居人下,充当护花使者。
见着来人,眼波流转间皆是温柔,情意绵绵。
王座上的人高兴地点点头,拊掌笑道:“驸马,小女对你情深意重,你也愿意不畏艰险寻回小女,你二人正是天作之合啊。”
“驸马,你抬眼看看我,我才是当街抛花的人啊。”
蓝色衣裙的女郎从帘子后头走出来,也是人比花娇的好容貌,一个对视便是秋波流转。
“两个少少,谁是二少少?”
娇娇弱弱的两个美人,一双欲语还休的水润双眸看着僵直身子的男人,但凡是个正常男人,恐怕此刻要沾沾自喜了。
可惜,大殿里站着的那个,是个比木头还要木头的人。
奶团子伸出小胖手,瞪圆了眼睛,眼底都是惊诧。
脸蛋子上的软肉都颤了颤,仰起头贴近孙悟空,用自以为很小实际上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悄悄话。
“一样的撵,谁吖,是谁吖?”
小胖墩急切地问道,好似对这个问题好奇地紧,挤挤挨挨地靠在一处。
孙悟空借着晃人的天光使了个障眼法,定睛一瞧,好家伙,两个人不仅样貌神态一模一样,连着魂魄都是一样的,你缺一半我缺一半。
三魂七魄,一个只有一魂一魄,用一团黑气仿造了其他,另一个看上去倒是和常人无异的,只是细微动作还是不太行。
“小宝,两个,都是公主娘娘。”
小糊涂蛋自然是听不懂这打哑谜一般的回话,其他人听懂了,也不好掰开解释,只是用钦佩的目光盯着猪八戒的背影。
“两个二少少,不可以吖,书上说,坏男楞两个媳胡,二师兄不可以,小宝打,坏男楞,不系好楞。”
两个都是公主娘娘,二师兄要娶公主当少少,等于两个少少。
圆圆的脑袋瓜里,装满了不理解。
稍微动了动自己灵光的脑袋后,奶团子得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并且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了身着婚服的人。
猪八戒虽然连接不了小呆瓜的脑回路,但是不妨碍他能听懂对方的奶言奶语,小小一只,语气里全是严肃。
回头看去,小孩儿正板着一张肥糯糯的脸,试图教育他。
“二师兄,不可以哇,不可以两个少少,好楞,不当坏男楞。”
“小宝,二师兄不成亲,没有二嫂嫂,不要听猴哥胡说。”
“米有胡说,哥哥冲明,不系,二师兄不可以,两个少少,骗楞。”
哥宝弟的世界太拥挤,本就不大的脑壳里装的全是自家哥哥,每一句话都奉为圭臬。
奶团子一句接着一句,偏偏抓不住重点,耳朵里只听自己想听的,其他的都叫他忽略了,只记得和自家哥哥有关的。
“驸马,你当真不要我了,我是姮娥啊。”
黑气填充主魂的蓝衣女郎泪眼婆娑,哀哀戚戚地问道。
“你叫姮娥?”
“驸马,你想起我了吗?”
重入轮回,饮过孟婆汤,不管你是仙神还是人鬼,前尘往事尽然忘却。
此刻被这样熟悉的眼神盯着,猪八戒只觉得脑壳隐隐作痛,像是灵魂深处有什么要冲出来一般。
“驸马!”
神魂动荡带来的痛楚令猪八戒有些难以忍受,不自觉晃晃脑袋,一只手紧紧揪住胸口,脸色也变得煞白。
蓝色衣裙的女子忽地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身旁的女使连忙伸手扶住。
那具身体却慢慢变得僵直,一阵黑烟从里头冒出来,猛地冲向神魂不稳的人。
早就防备着的孙悟空亮出腕间的银镯,一个照面,便将黑烟吸了个干干净净,无所依托的一魂一魄听从主魂的召唤回到了姮娥公主的身体。
“天蓬元帅。”
原本弱柳扶风的公主接收了失去的魂魄后,神魂重新凝实,气质也更凌厉些,柳叶眉高高竖起,看着便是个极有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