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战斗力这么强的吗?”唐辰啧啧称奇,甚至有些不信。
刚刚他没问捉刀卫的损失情况,但看那稀稀拉拉的站位,想来损失小不了。
如今士气正虹,问出实据,容易打击士气。
可和尚们的表现有点出乎意料,他将那块刚写了一个开头的破布条,随手一扔,快步向着和尚集结站立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要亲自数数人数,他又不是星宿老仙,上位纯靠忽悠,明明败了还需要四处炫耀的。
只是转了一圈下来,除了手上被划了一刀两人之外,果然一个没少。
“我靠,还真没死一个人,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大和尚习惯性地念诵佛号:“阿弥陀佛,佛珠保佑!”
唐辰当即变脸:“和尚,你信不信你念一句佛号,我拆一座寺庙,我可听说你们和尚庙老有钱了,你别逼我啊。”
“阿弥……施主,不可。”不知大和尚念了一半猛地刹住,苦笑一下道,“师兄弟们皆是武僧出身,而那些武士除了拔刀之术尚且,其他皆还不如我们寺庙出来的俗家弟子。”
“哟吼,这么牛掰的吗?”
唐辰惊呼一声,有些不信的样子,他怀疑大和尚在吹大法螺,但他没证据。
“大人,谁牛掰啊?”
正当他和大和尚探讨倭寇的武艺和和尚的武艺区别在哪儿时,身后忽地传来闷声闷气的声音。
他回头正见到余大有与戚文明联袂而来。
“大人!”相较于余大有的大大咧咧,戚文明走近了,才郑重行礼。
“嗯,刚刚如何?捞了多少军功?”
唐辰抬抬手示意大和尚稍等一下,他先跟这两位将军谈一谈。
余大有咧嘴一笑,左右看了看,示意戚文明先说。
戚文明倒没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道:“回大人,我们出来的晚,斩首二十,俘虏打捞了十人。”
余大有这才道:“我们砍了一百个,一个没抓。”
唐辰瞳孔震了一下,好家伙,这位倒是省事。
旁边的大和尚听了又是一声佛号,自然又吃了唐小爷的一个大大的白眼。
警告了大和尚,唐辰开门见山道:
“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其中一个去做,做好了封爵拜将不在话下,若做不好可能会丢命,你们谁去?”
“大人,我能先问问什么事吗?还是抗倭?”
余大有眼珠子一转,先开口问道。
“还是抗倭。”唐辰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余大有反而沉思起来,旁边的戚文明抱拳拱手:
“大人,末将愿一试。”
唐辰好奇问道:“你不问问,我叫你去干什么,你便要去试?”
环顾左右,又望了一眼三三两两因争执人头该归谁而拔刀相向的士兵,戚文明说道:
“其实不难猜,大人是想重新练兵,需要一个肯身先士卒的人负责而已。”
唐辰笑笑,认真说道:
“我需要一个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粮,买东西给钱,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军队,你有把握练出来吗?”
他这话说的很轻,可不光余大有和戚文明,便是他身后的大和尚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今天下兵马,也就只有秦贞素亲自压阵的狼兵表现稍微好一些。
其他的兵与匪除了身上衣服不一样,其他干的事都差不多。
唐辰上来便要斩断所有,这使得众人无不惊骇地无以复加。
“怎么?不行吗?”
戚文明苦笑着道:“大人若有法子,末将愿意一试,但末将不敢保证能成功。”
余大有直摇头道:“这帮兵痞肯定不行的,都是世代军户,谁管你是谁,逼急了他们一跑二六五,你找都没地儿找去。”
唐辰点了点头,认真道:
“所以,要重新招兵,等会儿我去巡抚衙门,给你请一道军令来,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四下走走看看,寻到适合的兵源,到时,我将我编的一套练兵法门交给你,你试着练习,这场剿倭寇之战还有的打,一时半会完不了。”
余大有两眼一突,禁不住问道:“不是说李总督去招降了去了吗?还打?”
“他招他的,我打我的。”
唐辰一句话,让这位外表粗犷内心细腻的千户将军,呼吸顿时乱了节奏。
两位大佬这是硬杠上,表面和气,连演都不演了。
接下来江南的官场要来一场大分裂了,因为你必须选边站。
只是上次便选错的江南官场老爷们,这次能选对吗?
余大有深表怀疑,但他有自己的果敢和决断,当即抱拳躬身请命道:
“末将愿与戚将军一起试一试,求大人给个机会。”
被余大有突如其来的投诚惊得,右手食指和拇指在刚刚冒出的青色胡茬上划过,重又在下巴上汇合,嘴巴张着愣了三息的唐辰没有发出一个字。
戚文明和大和尚二人眼睛中的亮光同时闪了闪。
不过他们一个已经在江北选过一次,这时候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一个是方外之人,对于这位不听佛号,但颇具慧根的少年统领,既没有什么恶意,也没什么偏见,更多的是不能同修佛法的遗憾。
“机会,机会,你说的狗屁的机会,不行,就是不行,你们俩个说破大天也不行。”
几人都没说话,忽然一声厉喝自四人一侧传来。
四人纷纷扭头看去,但见张家兄弟还缠着陆良说些什么。
陆良根本不答应,不但不答应,还仅仅捂着怀中东西,势要挣脱他的拦阻,想要向唐辰这边来。
“你这人怎么跟个榆木疙瘩似得,我说的口干舌燥的,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唉,老四怎么跟陆统领说话,陆统领那是先帝最信任的人,站的高看的远,考虑事情自然比我们更深远,统领大人现在不同意,便有不同意的道理,我们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陆大人便是,怎么能跟陆大人急呢?”
“屁,他要是考虑的深远,就不会傻不拉叽的站错队,要不是瞎站队,就不会被先帝一脚踹到江南来了。”
“老四,闭嘴,这是在这儿能说的话吗?出了门就忘了爹的教诲了自己掌嘴。”
“我有说错嘛,那账本记录的什么我们哥俩没见过,他还没见过吗?
他带着这个想干什么,你以为大家都猜不出来,不就是想拿它去当今陛下哪里换一个体面。
可他有没有想过,这个东西交给陛下,你让陛下怎么处理?
按照账本上的花名册一个一个的抓?别逗了,那样别说江南官场,便是江北运河两岸的官员都得下狱,这天下还运不运转?
如果放任不管,那天子威严何在?大郑朝廷的威严何在?”
“老四够了!”
“不,今儿个我就要说个痛快,姓陆的,别以为我狗少是个纨绔就看不出来,你丫的想当个谏臣,想当个诤臣,你丫的也不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
东城所的皮,东城所是什么地方,天下人谁不知道那是给天子干脏活的地方。
你丫的当着干脏活的头子,却把你本该干的脏活扔给天子去干,你当你是谁?
你是翰林,你是御史,还是给事中?都不是,你就是一条狗,你只能听皇上的,皇上让你咬谁,你就咬谁。
你不想咬,你不想咬,别踏马耽误别人咬啊。
玛德,有的是人想替陛下干脏活,不差你一个。”
“老四,够了,够了。”
张少波一把抱住情绪激动的张少古,对着众人露出一个苦笑,拖着他就向远处急走,沿途多次伸手捂他的嘴。
张少古这下骂的够狠的,连一点脸面都没给陆良留。
这让一直以来习惯彼此留几分脸面的陆良,一时间不知所措,捂着怀中的东西,像个无所适从的小媳妇,渐渐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