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人立刻也笑了起来:
“你,这,早说嘛,大家出来混都是为了钱,没必要搞的打打杀杀啦。”
就在唐辰以为对方要收钱放了他时,那为首的人面色忽地一变,大喝一声:
“你当是耍猴呢?去死吧!”
朴刀化作白练,朝着他的脖颈便斜劈下来,吓的他当场闭上了双眼。
死就死吧,反正不是没死过。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出现,反而是耳边传来几声闷哼,以及重物落水声。
唐辰尝试着慢慢睁开眼,却看见船上的空间变得空敞了一些。
那为首的人面色潮红,瞠目结舌,瞪着他想要张嘴说点什么,嘴里吐出的全是血。
他注意看去,才看到一枚箭矢穿透了为首之人的脖颈,猩红的箭矢带着粘稠的血液,浸染了一大片衣服。
扑通一声,那人倒在船上,震的船体一阵晃动。
这时,他听见一个异常兴奋的声音:
“哈哈,三哥,我这一箭怎么样?这叫百步穿杨,你学着点。”
“去你大爷的,那明明是我射的,你射的都掉进水里了。”
“瞎说,明明是百发百中,我不管,你已经有那浪人首领的军功了,这个给我,你不要抢。”
“给你,给你,你说你都回京了,干嘛又跑出来,还来的这么快。”
“你知道个茄子,老爹差点没打死我,算了不跟你说了,佛曰,不可说。”
“你当我稀罕听你说话啊,从小到大烦死了。”
两兄弟的吵吵声,让唐辰绷紧的心弦不由一松,循声望去,但见一艘大船上,模样长的相似的张少古和张少波兄弟俩正对着他挥手致意。
“哈哈,姓唐的咱们又见面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唐大人,没受伤吧?”
唐辰也笑了起来,待船慢慢靠近过来,对着二人拱手作揖: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张少古大大咧咧地摆摆手道:
“大恩不言谢,折现钱吧!”
他这话说的,张少波和唐辰都愣了一下。
张少波是感叹自己兄弟的没心没肺,竟然敢当面敲诈勒索这位唐小爷,他可刚刚听说,扬州那帮奸商,被其一句话敲诈了两百万两,扬州上下愣是没一个人敢吭气,跟他比自己之前和漕兵谈的那点买卖,根本不上档次。
唐辰愣住则完全因为,张四少说的话和当初小胖子说的话一模一样。
看样子这位狗少,被魏公公利滚利给逼的无所不用其极了。
通过绳梯,攀上大船后,他笑着对狗少道:
“好啊,就是不知让我花多少钱买命?”
“嗯?”
张少古刚发出一个声音,似乎真要说出一个数来,哪知嘴还没张开便被张少波斜挎一步,挡在前面,故意打断道:
“唐大人,别听他瞎扯。
还是处理正事要紧,现在对李三才怎么办?
他手里的漕兵可还都听他的呢。”
“你干嘛?起开。”
张少古不满地伸手去扒拉自己的三哥,但三哥比他壮实,一时竟没扒拉动。
张少波低吼一句:
“你闭嘴,听唐大人吩咐。”
他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自己这个兄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竟然要拿救命之恩换钱,还大大咧咧地在战场上当面说出来。
挟恩不图报肯定不可能,但要将这个用到最关键时候。
这位唐小爷明显不是池中物,又圣卷在隆,早晚会进入朝堂,到那时随便露出一点来,都会比现在要钱来的划算。
张少古不屑地哼了一声,对唐辰道:
“你那三个手下都受了重伤,在京城养伤呢。
倒是你派去的那个小屁孩,一点事没有。
不过那个小孩自请去了宁延,皇上同意,给了他一个校尉衔。
你也不用还我什么救命之恩,将我的那些债都免了就行。”
唐辰笑着点头:“好啊,小事,这样会不会对你来说太亏了?”
他没去管江面上的漕兵,因为在听张家兄弟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大致扫了一眼江面战场。
战场上的形势,已经渐渐平息,那些倭寇在双方大军的联合绞杀下,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倒是有好几个已经扔了刀剑,开始投降。
至于与李三才打交道的事,他已经看到曹吉祥连同浑身浴血的陆良,坐着一艘小舟径直向着漕兵主船而去,向来是要深入谈判。
对于李三才想要浑水摸鱼弄死自己的事,他已经记在心里,如今大军在侧,他也不可能飞过去弄死他,但他有他的法子。
孙山的奏折在他出城解救陆良时,已经发往京城。
等再拿到陆良那本账本,合上他的账本,整个东南官员的命脉便握在了他的手里。
倒时,他杀李三才不仅有理有据,还顺便能获得一波好名声。
不像杀萧元驭那时那般仓促和漏洞百出。
以后他要当个有名声的官了。
正走神时,忽地被张少古挥一句话拉了回来:
“不亏,少跟你打交道才是正理,跟你沾染上准没好事,这次为给你送那封信,老爹差点没打死我,说什么张家历来不参与宫闱之事,要我去祠堂里跪三天。”
张少波听的一头雾水,不知弟弟打的什么哑谜,但听到涉及宫闱的,心头惊颤的同时,看向唐辰的眼神也变得愈发深邃。
自古能帮皇帝处理宫闱秘事的,皆是幸臣,这样的臣子进步快,同时下场也会极惨。
张家世代功勋,与国同休的富贵,确实没必要跟着这样的臣子走的太近。
唐辰不知道面前的少将军,因为弟弟的一句话,而生出疏远之心,笑着与张少古道:
“狗少,当真是快人快语,那您这是跪了三天后出来的?”
“老子那能跪,直接跑出来了,还是巡查驿站有钱途。”
张少古说起这个神色飞扬,似乎这是极为值得炫耀的资本,话说到一半,忽地一转,提醒唐辰道:
“没想到还能顺便捞上个军功,你写奏折的时候,一定要提上我,别把我的军功抹了。”
唐辰笑着答应:“众目睽睽之下,谁敢抹了您的军功?”
张少古摇了摇头,十分认真道。“那可不一定,我可听说了,文官写的奏折,引经据典,你一个没注意便颠倒黑白,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夸你还是在骂你,抹个军功而已,对他们来说作太容易了。”
张少波都没耳朵听自己兄弟瞎白活了,这说话的语气简直就是一个少吃了几块糖的小孩,太跌份儿了。
他拉了拉他的袖子,“好了,好了,闭嘴吧,别丢人了,唐大人还要处理公务呢。”
张少古还不满地就要跟三哥抢白几句,只是看到出现在唐辰身后的蒋阿大和秦贞素,识趣地闭上了嘴。
尤其见到秦贞素,他好似老鼠见了猫似的,都不用张少波拉扯,麻溜地背着弓,迅速跑开。
唐辰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心生好奇地问道:
“秦总兵与那位张少爷有旧?”
秦贞素玉面含煞,吐出几个字:“入京面圣时,揍过他。”
唐辰识趣地没问为什么揍他,能让这位女将军动手,狗少肯定干了不是人的好事。
秦贞素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开门见山说道:
“李三才开出条件,他说能招降汪清和徐浪,你觉得怎样?”
“三去其二,好事啊!”
秦贞素对于唐辰出人意料的回答,面露惊诧:
“你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