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想起来还有个人下落不明的杨士栎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林佰宇,对方正饶有兴趣地观察格里高尔处理手中风干肉类的手法,确认全部记下后才转过头来:“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九鬼那家伙了?他好像有好几天没回来,不会是丢下我们掉头回去了吧?”杨士栎担忧地小声道。九鬼是他们几人中最善战的,要是他就这样走了,他们有可能对付不了格里高尔。
“不用担心,他欠了我一个人情,在人情还完之前他走不了。”林佰宇嘴角微微勾起,他安抚完杨士栎后又转头向格里高尔求教去了。趁现在学得越多,他们在这里活下去的可能会越大。
夜幕降临的比想象中要快,天色直接就从苍蓝色转变为令人不安的暗色。
好在路上林佰宇一行人在格里高尔的指导下收集了一堆食物,彻底天黑之前他们停下马车燃起篝火饱餐了一顿,
休息一会后,感觉累得不行的格里高尔往篝火里面连续添加几种驱魔的药草和宝石,并再次向三人重复晚上守夜时需要注意的地方:“我再提醒你们一遍,我们离悲怮之塔非常近,绝对不能离开这个圈子,也不能让篝火熄灭。一旦篝火熄灭,那些黑暗中窥伺我们的存在就会蜂拥而来,不会给你反抗的时间。”
她白天负责驾驶马车赶路,现在必须睡觉恢复体力,守夜这件重要的事情只能交给这三个东方人,而这也是她选择原谅他们的重要原因。
越是深入遗迹靠近魔王的遗产,未知的危险也就越多,格里高尔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片区域。她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只能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要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域外的夜晚,最好的说法就是被死寂与恐怖笼罩的深黑之所,就算身处睡梦都满是黑暗之物的不祥私语。
这片深黑中沉眠的人若是梦见未曾见闻的存在,最好的做法便是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格里高尔经常会做一些她能够控制的梦,梦中基本都和她过去的经历有关系,有些时候是被强盗围攻,有时候是学院里作为学生学习,还有时候是和其他魔术师共事……反正每一次梦中都没有她想见到的人。
今天的梦有些奇怪,竟然一片漆黑,她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竟然一时无法找到前进的方向。
“好黑啊,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梦。我应该把我做的梦告诉那些专门研究梦境的朋友,这一定会对他们的研究有帮助!说不定能换一些有用的东西回来呢!”
奇怪的梦没有让格里高尔感到恐慌,她甚至有些兴奋地握紧拳头,准备醒来后把这次做的梦写信告诉她认识的魔术师。
魔术师之间互相传递学识和情报是很常见的事情,毕竟研究和学习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互相帮助说不定还能让研究有所进展。
从学院毕业以后,格里高尔一直都在完善她的虫魔术,为了钻研和精修魔术和收集相关辅助材料,已经是助教的她特意向学院申请游历修行。
只要到时候能证明虫魔术趋于完美,她就能够顺利从学院拿到独创魔术的保护性契约和发表权限,成为学院特聘教授。
有很多家族都想通过讨好格里高尔获得她的魔术的使用权,与她交好的魔术师相当多,人脉广自然是有好处的,比如能了解到很多明面上无法轻易得到情报的事情。
一抹白色从高空倾泻在格里高尔面前,把吓了她一跳。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仔细看去,发现居然是一团蛛丝一样的白色长发,并且白发中还有许多腹部臃肿的蜘蛛在攀爬。
格里高尔的背后一团巨大的物体似乎受到刺激,祂忽然暴躁地蠕动起来,无数蚯蚓、蚂蚁、蜻蜓、毛虫的部分躯体从她的背后探出,簇拥着她的身体向那团发丝发出无声的威胁。
浑身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的格里高尔很想逃走,她知道身后之物只会保护她,不会伤害她,真正危险的还是面前这团裹满蜘蛛的发丝。
既然虫殖都做出反应,说明发丝是不应该出现在梦中的存在,但它看起来没有恶意,也许可以试探一下。
格里高尔这样想着的同时朝那团发丝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难道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吗?”
发团没有回答格里高尔的问题,也没有做出什么吓人或者危险的动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头顶上有更多的头发垂落,就像白色瀑布从天空中倾斜而下。
蜘蛛疯了一样到处爬行,但都没有爬到格里高尔这边。
受到刺激的虫殖疯狂膨胀增大自己的体型,梦境像受到影响般剧烈震荡起来,格里高尔意识到自己恐怕要醒了,她有些不甘心地仰头看着头顶的黑暗。
就在格里高尔即将从梦中醒来的瞬间,一个肤色灰白,身上有着紫色月纹的白发女性赤裸着身体从她面前的头发中钻出来。
她双手捧着格里高尔的脸,用长着六只蜘蛛复眼的额头与她的额头相抵:“灾祸之兆再次出现,若不阻止,你们将会面对无可挽回的灭亡。你要为生存努力挣扎,若体现出你的价值,我将出手相助。”
正在打瞌睡的杨士栎被忽然坐起来的格里高尔吓了一大跳,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坐起来喘气,又狠狠地灌了口水重新躺下去,之后像睡不着一样在地上扭动。
“王宸,你说她是不是疯掉了?”杨士栎小声地问旁边同样一脸疑惑地王宸,要是对方真的疯掉的话,他们也许就不需要解决她了。
对于格里高尔的异常举动,王宸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压低声音回复道;“也许她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你忘记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也老做噩梦吗?”
“这倒是,来这里以后我就没能好好休息一下,带来的丹药也快吃完了,哎!”杨士栎一想到带来的丹药快没有了就忍不住叹气,好在如果找到传说中的不死药,她就不需要那些劣等的丹药来续命了。
“该死,我居然睡不着了!啊啊,烦死了,为什么要在我快清醒的时候才出现啊!”
格里高尔本来还想再次尝试入睡,她绝望地发现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于是她在毯子上翻了一会后坐起来,大吼一声把休息的林佰宇给吓醒了。
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的林佰宇第一时间躲在王宸身边,等他发现只是格里高尔睡不着发出动静时,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许多。碍于情面他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拿起水囊喝水。
格里高尔就水把药偷偷吃下去后干坐着,盯着篝火的时候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被三个人直勾勾地盯着,换做谁都会觉得挺难受的。
“离天亮还有一会,你们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可以问我。只要是不涉及到原则的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们。”
“你之前说的那座塔为什么会散发那种不祥的力量?”林佰宇最好奇的,还是那座被叫做悲怮之塔的地方,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制作出那种恐怖的东西。
“死在里面的人都经历了非常人能够承受的折磨,他们的灵魂被反复浸染上那些异常灰暗的情绪,最终发生彻底的异变……这也是大多数恶灵和黑暗生物产生的原因。”
“那座塔是为了杀死更多活着生命才诞生的,里面大概充斥着死者的意志,有那么强大的诅咒也是很正常的。”格里高尔认真地解释一番,至于其中一些词语这些人能不能理解她就不管了。
“你说你是魔术师,那你有什么本事?我们那里自称有些本事的家伙都会些奇术呢!”
杨士栎明显带着讥讽的语气让格里高尔捏紧拳头,她靠在心中不断说服自己忍住怒火,然后微笑着开口道:“我的魔术还没有完成,但召来虫群把你们吃掉不难,不知道这是不是你说的有本事了。”
“哼,区区虫群能奈我如何?”杨士栎有些不屑地撅着嘴嘀咕。
“我看格里高尔小姐似乎有在这里生活的经验,你之前也来过这里吗?”林佰宇随手往篝火里加了一根柴火随口问道。
“是啊,那是为了锤炼自身而做的修行,不带任何工具和武器,在域外生活到实在撑不下去为止。”格里高尔抓起一把脚边的泥沙,看着沙砾从指缝中流逝只留下石子和碎骨,“我坚持了一个月,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回到域内找路过的商人求救才勉强活下来。”
“这样,魔术师都和你一样吗?靠这种方法提升自己,还是说不同的魔术师有不同的生活方式?”
“那是当然了,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生活的方式,我不单纯是为了锻炼自己……哎,说了你们也不知道,赶紧休息会吧,天一亮我们就出发,最后一段路我要再加快速度。”格里高尔发现林佰宇有套话的意图,她当即打断话题挥挥手让他们也好好休息一会。
林佰宇的眼神和表情不变,他拱手向格里高尔作揖后转身,手指微动将两张符纸卷进袖子里。